曾因坑惨中投遭朱镕基追问，但他依然是华尔街

作者：秦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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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集团创始人苏世民（全名：史蒂芬·艾伦·施瓦茨曼），日前出版自传《我的经验与教训》。书中，他分享人生领悟和从事资产管理行业50年的经验与教训。

他提到教育是他能够从费城施瓦茨曼窗帘麻布店主的儿子，成长为5711亿美元资产掌舵者的重要因素。他在耶鲁大学，哈佛商学院的求学经历，以及围绕校友建立的人脉关系，帮助他进入华尔街，同前通用电气CEO杰克·韦尔奇成为挚友，与同为耶鲁校友的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熟识。

但仅是教育，远远不能帮助苏世民从百年投行占据的华尔街争得一席之地。金融是极不稳定的行业，一场失败的投资能够让一家百年投行倒闭。2008年次贷危机让雷曼兄弟倒闭，让贝尔斯登破产。

他信奉think big think long，认为做小事和做大事的难度是一样的，两者皆会消耗精力，决心做事就要选择值得追求的宏伟目标。想要成功，就要一直坚持到底，以及忍受事与愿违的挫折，这些是志存高远的代价。

纵观全书，苏世民成功经验的内核极其精简——挑战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对企业竞争压力的形容亦十分形象：一旦你开始扩大规模，取得成功，挑战者就会出现，他们会拼尽全力抢走你的客户，打败你的公司。你认为自己取得成功的一刻，就是公司最容易受到冲击的一刻。

略大参考翻阅苏世民的自传，将他的成功经验总结如下，文章末尾，我们附录了苏世民成功投资的十五条法则。

1、重视声誉

2008年秋季，苏世民因黑石派发股息问题而纠结。上市之初，黑石承诺派发股息，但是次贷危机导致黑石的盈利下降，当年黑石的私募股权投资组合价值减记20%，房地产投资组合价值减记30%。

黑石的盈利并不足以支付股息。在派发股息事宜的内部讨论中，决策层提出两种方案，一是降低派息金额，一是借款进行全额支付。

苏世民不希望以借钱的方式支付股息，即便他曾在次贷危机之初建议美国第五大投行贝尔斯登的CEO吉米·凯恩自行承担两只押注次级抵押贷款的基金的损失，把钱赔给投资人。他建议的理由是贝尔斯登要考虑整体声誉，如果不承担因你的失误而给客户带来的损失，就会得不到客户的信任。

图：黑石集团创始人 苏世民

黑石和贝尔斯登面临的是不同的问题，长线投资的黑石对自己持有资产的价值有信心。但是经济衰退下，投资机构都会受到波及。2008年，摩根大通将黑石的循环贷款额度减少一半，即便后者信用良好。

苏世民觉得，在市场波动、股价震荡的情况下，借钱支付股息是不科学的做法。削减股息，虽会让投资者不高兴，但是会符合公司的长期利益。

他的建议遭到了独立董事迪克·詹雷特的异议，迪克给出的理由，削减派息会伤害中国投资者的信心。

2007年5月，尚在筹备中的中国主权财富基金（简称：中投）以每股29.6美元的价格认购了黑石集团1亿股的无投票权股份，总耗资30亿美元，占黑石IPO40亿美元募资额的75%。

次贷危机后，黑石股价下跌，到2008年三季度，黑石股票每股不足9美元。

迪克认为，黑石股票下跌，已经让中国投资者紧张，再削减股息，那些信任的人会失望。“如果真的引发众怒，怒火很难平息，也会造成永久性伤害。迪克建议苏世民咽下苦果，下个季度给每个投资人支付与上一季度相同的股息。

最终，苏世民决定花5000万美元，换一份声誉。因为失信而破坏商业关系的成本是巨大的。

2008年到2010年间，苏世民前往清华大学参加经管学院委员会会议，时常会遭到中国前总理朱镕基的询问。

2008年会议休息期间，朱镕基叫来楼继伟，对他说：“过来见见苏世民，这家伙把你的钱都赔光了。”楼继伟当时是中投的负责人。

2009年，苏世民再次前往清华大学。朱镕基问到：“苏世民，黑石的股票怎么样了，还能跌多少。”当年，黑石的股票每股不足8美元。

2010年，苏世民又一次面对朱镕基的询问：“苏世民，我该怎么看待黑石股票？还能涨回来吗？”当年年末，黑石股票收盘价每股8.18美元。

股价下跌期间，黑石一直支付股息，随着经济形势的逐步恢复，黑石股价也在上扬，朱镕基对苏世民的态度也更欢迎。

因为有中投的背书，黑石能够得到国内资本市场的认可，从2007年开始，黑石入股蓝星集团、买入上海长寿商业广场、打造寿光物流园，设立中国大陆基金，以稳健投资著称的全国社保基金也成为其投资方。中国成为黑石重要的募资渠道。

2017年，购入黑石股票10年后，中投估清了剩余的5447万股股票，从黑石股东名单上退出。中投收回投资成本，还获得黑石累计派发的每股15.56美元的股息。

成就从来都是双方面的。

2、利用经济周期

经济衰退时低价购买优质资产，在资产价格高的时候抛售，这是亘古不变的投资真理，如何掌握购买和卖出的时机，是这条真理的关键。

在苏世民新书的中国发布会上，同为耶鲁校友的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直播连线，同其探讨如何度过经济周期。

他给出三条建议，确保有足够的资金；确保员工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观察全球趋势，抓住适合的机会。

这些建议是他数次对抗经济周期的总结。苏世民亲历过7次大规模市场衰退：1973年、1975年、1982年、1987年、1990年至1992年，2001年，以及2008年至2010年。

1986年，黑石创立一周年后，苏世民和联合创始人彼得森准备筹集第一只基金，苏世民想要募集一只10亿美元的基金，彼得森想要募集5000美元。这是他们第一次募集资金，一个想要做到有史以来首次募集金额最高的基金，一个想要慢慢来，了解私募投资规律，再慢慢扩张规模。

苏世民数次争取，最终说动彼得森，但是留给两位创始人是艰难的融资推介过程。融资开始6个月之后，保诚集团愿意出资1亿美元，是首位对募资基金表现出浓厚兴趣的投资人。随后，日本日兴证券出资1亿美元，杰克·韦尔奇投资3500万美元……一年之后募资规模接近8亿美元。

苏世民非常想将融资金额募集到10亿美元，但是在金融市场，时间会对所有交易产生负面影响。

1987年9月，美股创下历史新高。苏世民担心如果股市转向，投资人答应的资金可能会被套牢。即便没有达到10亿美元的目标，为了资金安全，苏世民也要关闭融资，同投资方签署法律文件。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10月15日，黑石同参与出资的33位投资者完成融资协议的签字盖章。第二天，股市转向，道琼斯指数下跌508点。如果延迟一天关闭基金，就会陷入这场被记录为“黑色星期一”的股市下跌期，黑石的故事也将改写。

现在黑石可以用这笔资金，在资产价格低迷时买入，他们收购了美国能源企业USX51%的运输业务，购买阿肯色州和东德克萨斯州的大批花园公寓，这批公寓帮助黑石得到62%的年回报率。

近20年后，另一场危机正在酝酿，黑石提前嗅到了泡沫的味道。

2006年，苏世民坐在纽约办公室，讨论西班牙的投资，当时黑石团队正准备在西班牙收购几个街区的公寓。

彼时，西班牙房产建设如火如荼， 就算把整个德国的人口移过去，还会有多余的房屋。

会议中间，印度团队的分析师插话道，印度未开发地价18个月内增长10倍。

苏世民注意到这个变化，在他从事房产投资的15年职业生涯中，还未见过价格在18个月内上涨10倍的状况。他认为房地产市场已经进入癫狂状态，黑石决定不再推进西班牙的房屋交易。

一周后，黑石决定消除一切房地产风险敞口，苏世民指示信贷部门和对冲基金团队减少所持房地产贷款或抵押贷款支付证券头寸，不再买入。

2007年2月，美国联邦住宅贷款抵押公司房地美宣布不再购买次级抵押贷款，美国次贷危机，由此逐步开始。黑石又一次押对经济周期。

3、储备智力资本

资产管理公司对人才队伍和行业特点的依赖度非常高，黑石开展新业务，都会搜刮市场上最合适的人才。苏世民称，如果你充满雄心壮志，就必须为公司招募9分人才和10分人才，并委以重任。他心目中的10分人才，要能够独立撑起一项业务。

1988年，苏世民在报纸上看到，第一波士顿的拉里·芬克从银行离职，他是第一波士顿赚钱最多的银行家，是抵押贷款证券化方法的设计者之一。

苏世民找到离职后的拉里，后者正在准备抵押贷款证券的投资。苏世民决定成立黑石金融管理公司，为拉里的新基金出资500万美元，占50%的股权。这是黑石的第一条新业务线，由全球数一数二的经理人打理。

1994年，拉里已经为黑石金融管理公司募资打造了两只大型基金，管理约200亿美元的抵押贷款支持资产。

苏世民将拉里称之为11分的天才。

1991年，黑石招聘了首批MBA毕业生，苏世民计划十几年后，可以把公司交给这个团体。戴维·布利泽是这批毕业生中的一员，他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加入黑石，负责黑石的能源业务。

1998年，黑石收购了英国的萨伏伊集团，该集团持有四家历史悠久的高级酒店。这是黑石在欧洲开展的首笔大型交易。英国舆论对这笔交易持有异议，将黑石形容为美国的野蛮人。为了能够后续在欧洲开展业务，黑石必须将萨伏伊集团打造为明星项目，苏世民将戴维派往伦敦，参与收购酒店业务的后续运营。改造后的萨伏伊酒店，得到了英国人的接受。

托尼·詹姆斯2002年加入黑石，成为合伙人和CEO。之前托尼在帝杰投资。苏世民选中托尼的一个原因在于帝杰跟黑石的一笔交易中，托尼作为帝杰的谈判代表，是唯一力挺公司立场的人。

托尼加入黑石，推动黑石的组织变革，对公司全体人员360评估，改革薪酬体系，打造团体奖金池，建立书面反馈和公开评论为核心的薪酬管理制度。苏世民将托尼形容为出色的管理者。

2018年，苏世民和托尼寻找继任CEO的人选，最终，锁定在乔恩·格雷身上，他负责黑石的房地产业务，该业务是黑石的支柱。2005年乔恩接收黑石房地产业务时，这一业务管理的规模是50亿美元。2019年末，房地产业务的管理规模为1632亿美元。乔恩的业务能力体现于此。

图：乔恩·格雷(Jon Gray)

对于极度依靠人才和经验的投资行业，如果领导团队不希望出现倦怠情绪，那么在公司的动力，智力和竞争力尚未达到顶峰时就要着手进行接班人的培养。从2013年开始，托尼开始让乔恩参与涉及整个公司业务的管理层讨论。

黑石私募股权业务的管理者是乔·巴拉塔，乔1997年加入黑石。2004年升为黑石合伙人，是黑石最年轻的合伙人。2019年，乔筹集了全球最大的私募基金——黑石资本合伙人VIII，拥有260亿美元的承诺资本。

成为基业长青的公司是每一家企业的愿望，黑石也不例外。苏世民认为企业通向基业长青之路是创新业务模式，吸引更多合适人才对公司业务进行管理。他说创业想要成功，创始人必须是偏执狂，必须要认为自己的公司，无论现在规模大小，都始终是一家小公司。

4、苏世民成功投资的十五条法则

充分使用手中的一切工具是投资的关键。 在金融界，突如其来的运气逆转，一笔糟糕的交易，一笔不良投资，都可能将你击垮。 打造多样化的业务类型以应对市场的竞争和变故。 在寻找投资人的过程，投资人的决策难度越低，各方获得的利益越大。 在充满变故和高压的投资环境中，启动和管理变化是衡量成功与否的标准。 为了排除投资流程中的个人因素和风险因素，要鼓励群策群力，增强集体责任感。 时间会对所有交易产生负面影响。等待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棘手事件。 洞察模式、研究新型解决方案、打造新模型、加上锲而不舍的意志力，一切想法都能变为现实。 如何面对压力？客观、理性地认识眼前形势；屏蔽其他所有内容，只关注交易要点；花点时间让自己舒缓下来，倾听者不介意多花一点时间。 企业需要摒弃”单人决策“的做法，审核并收紧企业流程，制定规则来剔除投资流程中的个人化因素。 额外的付出一定会换来意外的收获，并将逐步变成一种志在必得的信念，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这些会在投资过程中成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形资产。 杠杆收购中投资者采取的运营改进措施包括，提高制造、能源利用和采购效率、投产新的产品线，拓展新的市场，技术升级以及提升公司管理团队的领导水平。 杠杆收购有三件事情令人印象深刻：无论经济环境如何，杠杆收购都可以从经常性费用和投资利润中收集资产、赚取收入；你可以通过杠杆收购真正改善你所收购的公司；可以赚大钱。 投资的首要原则是，不——要——赔——钱！为了反映这一基本原则，需要创建一个投资流程，并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完善这一流程。需要打造一个极为可靠的风险评估框架。需要为公司内部的专业人士提供培训，教他们如何把每个投资机会提炼为两个或三个主要变量，这些变量将决定投资能够成功，能否创造价值。投资决策的核心在于程序严格、冷静稳健的风险评估。这不仅是一个流程，更是一种思维方式。 任何投资的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处经济周期的节点。周期会对企业的成长轨迹、估值及潜在回报率造成重大影响。周期最终是由各种各样的供需因素决定的。理解这些供需因素，对其进行量化分析，就可以很好地确定你与市场离顶部或底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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