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高层之间的争论令彭总怒发冲冠:如果认为
1951年1月8日,在朝鲜大地上轰鸣了整整8天8夜的震天炮声暂时停息了下来。抗美援朝第三次战役胜利结束。
在这场摧枯拉朽般的战役中,我志愿军部队向南挺进了上百公里。战争中首当其冲的南韩军队损失惨重。
但是,作为一个驾驭全局的军事统帅,彭德怀也清醒地看到,不战而退的美军基本上是完好无损地逃脱了我军的打击。
美军这种大踏步的后撤并不像是人们想象中的溃败,而几乎可以让身经百战的彭德怀认定这是美国人按计划进行的大规模机动。
事实上,自从进入朝鲜战场以来,彭德怀一直对敌人随时可能的反扑保持着一个精明的军事家应有的高度警惕性。
正是美军这种似乎预示着某种阴谋的大撤退,促使彭德怀果断下令停止追击,从而使我军没有重蹈战争前期朝鲜人民军惨败的覆辙。
然而,在中苏朝高层领导人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彭德怀这种清醒的认识。被前期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心要钻入美国人圈套的大有人在,其中就有朝鲜领袖金日成。
彭德怀的停战命令立即引发了一场高层之间的激烈争论……这不,彭德怀刚刚打发走盛气凌人的苏联顾问拉佐瓦耶夫,金日成就找上门来了!
金日成跟拉佐瓦耶夫的想法一般无二,希望中国人民志愿军乘胜追击,把联合国军一举赶出朝鲜。
求胜心切的金日成对彭德怀的做法非常不满,二人一见面就因为意见相左弄得不欢而散。闷闷不乐的金日成回房间后彻夜未眠。
彭德怀只得派人送过去两片安眠药以示关心,尽管他知道,金日成需要的并不是安眠药。
金日成很痛苦,彭德怀心里也不好受。按彭德怀的想法,拉佐瓦耶夫的瞎指挥固然不可原谅,但作为一国领袖,金日成那种急盼祖国统一的心情却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彭德怀和志愿军的难处他金日成能理解吗?……这位以刚毅果断著称的中国将军此刻也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毛泽东主席的急电到了!被公认为20世纪最伟大军事家之一的毛泽东,虽然对朝鲜战局有些乐观的看法,但永远也不会乐观到像金日成一样出现“美军会自己退出朝鲜”这种战略判断上的失误!
相反,毛泽东与彭德怀将帅之间意见出奇的一致,认为实力尚强的敌人正伺机再次北犯。
毛泽东的电文使彭德怀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朝方同志认为不必补充休整就可以南进,则亦建议提议人民军前进击敌,并可由朝鲜政府自己直接指挥。志愿军则担任仁川、汉城及三八线以北之守备。”
1月11日,在君子里联军司令部驻地,彭德怀和金日成就此问题举行正式会谈。会谈一开始就话不投机,甚至可以说弥漫着一种火药味。
首先发言的是朝鲜副首相兼外务相朴宪永。他坚持认为“只要志愿军继续向南进攻,美军一定会退出朝鲜”。
彭德怀问:“你们的依据是什么?”
朴宪永:“美国人民反对,资产阶级内部矛盾。”
彭德怀差点气笑了:“这是一个因素,但今天不能起决定作用。如果再消灭美军3至4个师,5至6万人时,这个因素就会变成有利条件。再过两个月后,志愿军和人民军的力量要比现在大得多,到那时再视情况向南进军。”
朴宪永:“到那时美军就不一定会退了。”
金日成这时也开始插话了,他直接向彭德怀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最好半个月内,志愿军有3个军向南进攻,其余休整一个月再南进。”
这是战争!一步走错付出的将是我千万将士生命的代价!怎么能有如此形同儿戏的想法呢?
一向爱兵如子的彭大将军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们说美国一定会退出朝鲜,但你们也要考虑一下,如果美军不退出朝鲜怎么办?希望速胜又不做具体的准备,其结果将会延长战争!你们把战争胜利寄托于侥幸,就可能把战争引向失败!”
彭德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越说越激动:“志愿军需要休整两个月。休整前,一个师也不能南进!如果认为我这个中朝联军总司令不称职,可以撤职!”
彭德怀怒不可遏的吼声令所有在场的人噤声不语。陪同会谈的中朝干部们一个个吓得直吐舌头,纷纷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指挥部。
“你们如果认为只要我们一南进,美军就会退,那么,我提议由仁川至襄阳线以北全部海岸的警备和维护后方交通线,都归中国志愿军担任。人民军5个军团12万人已经休整两个月了,归你们自己指挥,照你们的愿望向南进攻。美军如果按你们的想象退出朝鲜,我当然庆祝朝鲜解放万岁,如果美军不退走,志愿军按预定计划南进作战!”
金日成闻言忙不迭地表示反对:“不行,不行,你老彭怎么拿我们开玩笑?人民军没有恢复元气,不能单独南进。”
彭德怀:“那么去试验试验,取得点经验教训也是宝贵的嘛。”
金日成:“这不是好玩的,一试验就会付出几万人的代价。”
彭德怀冲口而出:“不是说我一南进,美军就会退吗?那么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我很难理解。”
彭德怀的言外之意是,我们中国士兵的生命同样宝贵!
金日成听后感到无言以对,态度比一开始缓和了许多。到了这个份上,金日成也觉得彭德怀说的不无道理,但似乎仍然心有不甘。
无奈之下,彭德怀只好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把毛泽东的电文默默地递给了金日成。
金日成看过之后,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正在这时,斯大林撤换拉佐瓦耶夫的电报也到了。
斯大林在电报中明确指出:强行南下的观点是错误的。彭德怀是当代军事家,朝鲜战场的一切军事行动都应听从彭德怀同志的指挥!
直到这时,彻底无话可说的金日成才表示放弃自己原来的想法……
其实,更让这位朝鲜领袖无话可说的事情还在后头。1月25日,时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的李奇微——被彭德怀视为最强硬对手的美军将领中的佼佼者,指挥美军悍然发动了一场与彭德怀的预料如出一辙的大规模反攻作战行动。
李奇微不但没有像金日成想的那样一打就撤退,反过来用异常坚决的反攻为他和彭德怀之间痛苦的争论画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