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规格最高的军事代表团
新中国军事外交史上,我国曾派出一个高规格、超豪华阵容的军事代表团,这就是1957年11月访苏的中国军事代表团。
中国派出高规格代表团参加十月革命四十周年纪念活动1957年,是中国经济建设进行得最好的年份之一。到1957年下半年,第一个五年计划各项指标大都超额完成。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经济建设、文化建设和政治建设都按着预定目标顺利发展。中央领导人心情舒畅,踌躇满志。此前,1956年2月苏共二十大上,赫鲁晓夫作了反斯大林的"秘密报告",给中苏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中苏两党尚未出现公开的严重分歧,两党、两国关系仍处于"蜜月"期。
在十月革命四十周年来临之际,中共中央决定派出高级代表团赴苏联参加盛大庆祝活动并进行友好访问,可以说,这个代表团是新中国有史以来规格最高的。中国代表团由中共中央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亲任团长,副团长是国家副主席宋庆龄,成员有中共中央总书记邓小平、国防部部长彭德怀,以及李先念、郭沫若、乌兰夫、陆定一、陈伯达、杨尚昆、胡乔木等人。11月2日,中国代表团离京,苏联方面对中国代表团的来访给予高度重视,安排了最高规格的礼遇。赫鲁晓夫、布尔加宁、伏罗希洛夫、米高扬等苏联党和国家领导人几乎悉数到机场迎接中国代表团。当毛泽东走下飞机时,赫鲁晓夫伸开双手迎上前去,毛泽东则伸出一只手。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巨人握手,为后人留下毛泽东对赫鲁晓夫"留一手"的谈资。
在派出中国代表团的同时,应苏联国防部、文化部等有关部门的邀请,中国还组成几个专业友好访苏代表团,即以国防部部长彭德怀为团长的中国军事代表团,以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为团长的中国科学技术代表团,以文化部部长沈雁冰为团长的中国文化代表团等,分别于十月革命节前夕到达苏联。
超豪华阵容的中国军事代表团中国军事代表团正式名称为"中国军事友好访苏代表团",其组成人员为——
团长:国防部部长彭德怀元帅;
副团长:训练总监部部长兼总监察部部长叶剑英元帅;
成员:
总参谋长粟裕大将;
国防部副部长兼总政治部主任谭政大将;
国防部副部长兼海军司令员肖劲光大将;
装甲兵司令员许光达大将;
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
总后勤部部长洪学智上将;
炮兵司令员陈锡联上将;
空军副司令员刘震上将;
总政治部副主任刘志坚中将;
军委办公厅主任肖向荣中将。
另外,已在苏联的中国驻苏武官韩振纪中将为代表团团员,同时又兼任代表团顾问。
这个军事代表团是新中国历史上空前的——
从军衔上看,两位元帅、4位大将、4位上将……从职务上看,国防部长、训练总监部部长、总监察部部长、总参谋长、总政治部主任、总后勤部部长,海、空军司令员,装甲兵、炮兵两大技术兵种司令员。
中央军委于1954年11月实行八总部体制,即总参谋部、训练总监部、总政治部、总干部部、总监察部、总后勤部、总财务部、总军械部。1957年1月,总军械部并入总参谋部。1957年5月,总财务部并入总后勤部。此时军委六总部的五个一把手都进入了军事代表团。
当时的中央军委由毛泽东,10位元帅,邓小平,粟裕、黄克诚、陈赓、谭政、肖劲光、王树声、许光达7位大将和肖华、刘亚楼、洪学智3位上将共22人组成,毛泽东为主席,彭德怀主持军委工作。这次访苏的军事友好代表团中有8位军委委员,加上中国代表团中的毛泽东、邓小平,共有10位军委成员,包括军委主席和主持军委工作的国防部部长。
这次中国军事代表团还有一个特点,代表团中的3位团员有着留苏的经历,他们是:
肖劲光,1927年~1930年,列宁格勒军政学院;
刘亚楼,1939年~1945年,伏龙芝军事学院;
许光达,1932年~1937年,国际列宁主义学院,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
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军相继组建了新的军兵种,毛泽东点名让他们3人出任技术含量最高的海军、空军和装甲兵司令员,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苏联是惟一可以帮助我们建立新式军兵种的国家,而他们3人在苏联生活、学习过几年,对苏联国情、军情比较了解,在苏联军政界有许多朋友,又懂俄语,便于交往。
中国将帅红场观礼1957年11月6日上午8时,中国军事代表团由副团长叶剑英元帅率领乘专机赴莫斯科(团长彭德怀元帅已在苏联)。
11月7日上午,苏联在莫斯科红场隆重举行纪念十月革命40周年的盛大阅兵式和游行,苏共中央第一书记林鲁晓夫、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部长会议主席布尔加宁等苏联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了阅兵式。中国代表团和中国军事代表团应邀在观礼台上观看了阅兵式和游行。苏方给予中国客人最高礼遇,毛泽东作为第一嘉宾站在赫鲁晓夫、布尔加宁身边,位置显赫。中国军事代表团的将帅们穿着灰色毛料大衣,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十分引人注目。
阅兵式上午9时开始,展示了苏军建设成就及新式武器,特别是各式导弹,令中国军事代表团大开眼界。游行群众通过列宁墓时,不断高呼"毛主席!毛主席!"游行结束时,当毛泽东和赫鲁晓夫等苏联领导人从列宁墓上走下来,群众围上前来,热烈欢呼。
庆祝活动结束后的当天,军事代表团成员聚在住地畅谈,肖劲光对韩振纪说:"在赣州战役中,5军团用炸药包炸了敌人的城墙,那是自制黑色炸药。"陈锡联说:"我们现在也有了火箭炮!"洪学智说:"我们的火箭炮威力还不够强大,以后我们也能造最新式的!"这时,彭总也来了,他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后说:"我们自己也要研制新式火箭、导弹、洲际弹道导弹。这次,大家要多看些东西,把苏军经验带回去。"
当天晚上,苏联领导人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盛大招待会。毛泽东率领的中国代表团和彭德怀率领的中国军事友好代表团的全体成员均参加了此次盛大国宴。
苏联青少年见到了心目中的大英雄11月8日,为庆祝十月革命节四十周年,在莫斯科卢日尼基体育馆举行了盛大的文艺晚会。中国军事代表团早早地来到体育馆,兴致勃勃地观看演出。中场休息时,一群苏联青少年在休息厅看到身着元帅服的彭德怀,马上用俄语问彭德怀身边的翻译:"你们是中国人吗?这位元帅是谁?"翻译回答:"我们是中国人。这位元帅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彭德怀。"
一位苏联青年问道:"他就是在朝鲜战场上打败美国军队的志愿军司令员?!"翻译说:"对,对。"这位苏联青年人竖起大拇指,高声喊道:"这位就是打败美军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元帅。了不起!英雄,英雄!"
青年人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人,大家都朝这个方向拥过来。刚刚登台表演完的苏联少先队员也都跑过来了。他们把彭德怀围在中间,一个个争着同他握手,请他签名留念。
当翻译把这位苏联青年人说的话译给彭德怀听后,他一面同孩子们热烈握手致意,一面连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大家!感谢世界各国人民对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支援!"
彭德怀特别喜欢孩子。他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苏联小演员,慈父般地一会儿摸摸他们的头,一会儿亲亲他们的脸颊,并同他们一起合影留念。
一位苏联女少先队员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彭德怀说:"我的父母给我讲述过中国人民志愿军同朝鲜人民军一起痛打美帝国主义的故事。今天我见到了您,看到了指挥志愿军的司令员,我真高兴,真幸运!"她说完,四周的人们立即鼓起掌来,表示她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继续演出的铃声响了。这些苏联孩子依依不舍地告别彭德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继续观看演出。演出结束后,雄壮嘹亮的《国际歌》回荡在整个会场。各国代表团首先退场。这时,这些苏联孩子一个个站起身来,目送着彭德怀——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缓缓离去。
会见著名反法西斯战争将帅11月10日下午,彭德怀元帅率中国军事友好访苏代表团全体成员到苏联国防部,拜会苏联国防部部长马利诺夫斯基元帅。当晚,马利诺夫斯基元帅设宴招待中国军事代表团,苏联国防部第一副部长兼华约联合武装部队总司令科涅夫元帅、苏军总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元帅等出席了宴会。马利诺夫斯基、科涅夫、索科洛夫斯基3位元帅,都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苏军著名统帅:马利诺夫斯基曾任第6集团军司令、乌克兰第2方面军司令、外贝加尔方面军司令;科涅夫曾任19集团军司令、西北方面军司令、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索科洛夫斯基曾任西方方面军司令、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副司令、驻德集群总司令。
由于彭德怀要参加两个会议,11日上午,叶剑英元帅率中国军事代表团抵达十月革命的发源地——列宁格勒,在火车站受到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扎哈罗夫大将、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员巴伊科夫海军上将等的欢迎。扎哈罗夫大将也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苏军著名统帅,战争时期曾任近卫第2集团军司令、白俄罗斯方面军司令。
12日,代表团参现了波罗的海舰队演习。波罗的海舰队是苏联海军第一支舰队,其前身可以追朔到12世纪,为苏军四大舰队之一,另三个是北方舰队、太平洋舰队、黑海舰队。
15日后,中国军事代表团在副团长叶剑英元帅率领下,又先后访问了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和乌克兰首府基辅。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员铁木辛克元帅在明斯克热情地接待了叶帅一行。铁帅是苏联卫国战争中的传奇英雄,他曾担任统帅部大本营主席、西方面军司令、西南方向总司令兼西南方面军司令、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司令。
当晚两位元帅交谈中铁帅向叶帅表示:"我非常尊敬你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各位著名将领,你们都谦虚谨慎,虚怀若谷,能团结一致,具有优秀的军政素质。你们解放军真称得上保卫中国人民的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
代表团19日到达基辅时,基辅军区司令员崔可夫元帅等到机场欢迎。当时苏联有16个军区,基辅军区是最重要的军区之一。当天,代表团拜会了崔可夫元帅。崔可夫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1927年至1929年间他曾在中国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任军事顾问。也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苏军著名统帅,战争期间曾任第62集团军司令、近卫第8集团军司令。叶剑英元帅当年在国民革命军任职时曾与崔可夫相识,这次时隔30多年老友重逢,两位元帅格外高兴,畅叙别情。
21日,代表团乘机飞抵格鲁吉亚首府第比利斯。当天下午,南高加索军区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元帅设宴招待中国军事代表团。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在苏联卫国战争时期与朱可夫、科涅夫并称苏联陆军"三驾马车",曾先后任5个方面军司令,1945年6月22日担任苏联胜利阅兵式受阅部队总指挥。
与苏联商谈军事合作问题27日上午11时,苏联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赫鲁晓夫、伏罗希洛夫、布尔加宁等在克里姆林宫接见中国军事友好访苏代表团,彭德怀这次访苏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同赫鲁晓夫商谈落实苏方答应对中国提供军事援助一事。赫鲁晓夫与彭德怀会谈时,基本同意了中方的要求。两人商定,由双方有关军事部门协商解决,原则上决定苏联在远东的海、空军将同中国合作。
访苏期间,军事代表团成员与苏军部门领导人分头对口商谈了有关问题,如粟裕大将与苏军总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元帅探讨总参谋部的职责与权限,国防部与总参谋部的领导关系等问题;肖劲光海军大将与苏联海军总司令戈尔什科夫海军上将商谈中国海军所用导弹及新型武器等问题……
27日晚,中国军事代表团团长彭德怀元帅在莫斯科"北京饭店"举行辞行宴会。本来这次宴会只向苏军领导人发了请柬。但宴会开始前,赫鲁晓夫、伏罗希洛夫、布尔加宁3位苏联最高领导人不请自来,这在外事礼仪上,是最高规格的礼遇,为当时中苏发好气氛加温。
11月30日晚,苏联政府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举行招待会,招待中国军事代表团。
访问远东12月1日,中国军事代表团离开莫斯科前往伯力进行访问。伯力是苏联远东军区所在地。2日,代表团访问了远东军事重镇、苏联太平洋舰队驻地海参崴。晚间,太平洋舰队司令索卡洛夫海军上将在一艘重型巡件舰上设宴欢迎中国军事代表团。索卡洛夫发表祝酒问时,大谈特谈导弹的威力和作用。彭德怀马上意识到他在宣扬"唯武器论",于是就同坐在身旁的叶剑英咬了一下耳朵,请叶剑英作一首诗,作为答谢辞。叶剑英小声地说:"好!"。彭德怀立即站起来对大家说:"我们的叶剑英元帅出口成章,落笔成行,博古通今,能诗善文,现在请他作一首诗来祝酒,好吗?"在大家的掌声中,叶剑英举杯诗成:"友谊深过太平洋,巩固中苏沿海防。纵有导弹射千里,怎如团结一心强。"在这首七言绝句里,叶剑英有意识地强调团结和友谊的重要,但又彬彬有礼,非常含蓄地批评了主人那溢于言表的"惟武器论"思想。当译员用俄文译出后,舰队司令拿过译稿高声朗读起来,会场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12月3日,中国军事代表团结束了在苏联远东地区的访问后,由伯力乘飞机回到北京。
中国军事友好访苏代表团在苏联近一个月的访问中,受到苏联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接见,拜会了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作出卓越贡献的著名元帅科涅夫、铁木辛克、罗科索夫斯基等老战士;亲眼目睹了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访问了五个军区、两个舰队和几所军事院校,加深了对苏军的了解,对增进两国军队的交往与合作,推动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有着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