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引来“金凤凰”后一刀切 招商还是欺商

让人上哪说理去？

▲央视新闻截图

当初求爱像条狗，如今得手嫌人丑，这是形容某些甘蔗（zha）男（nan）的话。现实中，个别地方政府招商引资前后的“变脸”，像极了这模样。

据央视财经报道，在宁夏隆德县，多家建材企业起初是当地招商引资的“香饽饽”，投资千万后却遭环保“一刀切”。有的是环保节能项目，也遭当地政府借环保督查之名关停取缔。2018年3月8日，七家企业联名，一纸诉状将隆德县政府告至法庭。经县、市、自治区三级法院审理，最终判决当地政府《关于依法关闭取缔渝河流域粘土砖厂的通告》行政行为违法。可官司打赢了，七家企业的负责人在短暂开心过后，依然愁容满面——因为当地政府不认、不管、不赔。

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引来了“金凤凰”后，就猛搞环保“一刀切”，说关停就关停，不由分说，不留余地。哪怕被法院“盖章”此举违法，也置之不理。这让那些企业经营者心寒，也让公众无语：当初“求企若渴”的是你，后来弃若敝屣的也是你，最后连法院判决都不从的还是你，合着你强势你有理？

就目前看，当地政府对那些企业从“引进来”到“撵出去”的过程中，是“错连着错”，很多做法完全是跟依法行政的要求背道而驰。这些错可归结为几点：

1、招商乱承诺、不兑现。让企业“先上车后补票”，等你补票时又不收，并以你“无票上车”为由将你半途赶下车。说具体些，就是预留钻空子空间，将其作为“招商政策优惠”，等你钻进去了又以你违规找茬，这让人想起郭德纲常说的那句：上哪说理去？

当地关停企业中规模最大的隆德县华泰建材，投入了价值3000多万、原本计划使用时间15年以上的环保节能生产窑炉，2015年8月还被列入“2015年自治区新型工业化发展资金项目计划”，可工厂投产运营后证照申报了、费也缴了，证件被一拖再拖。

前两年，某省领导在治理软环境大会上直言：有的地方只注重招商，不注重安商、稳商和富商，存在着“开门招商，关门打狗”现象。这类现象也被称作招商引资“JQK”：先把你“J”（勾）进去，再把你“Q”（圈地捆绑）住，最后把你“K”掉。2016年国家发改委首次对招商引资“JQK”现象定性：招商引资“JQK”是关于政务诚信的问题。德隆当地的做法，也是对“JQK”行为的直观演绎。

2、环保“一刀切”，不顾及产权。不只对环保不达标的“切”，对达标的也“切”。在9家被关停砖厂中，轮窑有5家，这些确属落后产能。可即便如此，要淘汰也得尊重企业产权，给出过渡期或协商解决，而不是“一刀切”式关停。更何况，像当地的星火建材厂已筹资千万元对“土窑”进行了工艺升级，华泰建材公司用的就是环保工艺，仍难逃“被关停”的命运。

虽然原环保部、现环境部对环保“一刀切”的否定性表态最早可溯至2017年10月，当地关停企业时间可能比这要早，但尊重企业产权本该是行政常识。不给能转型的未达标企业时间，而是“斩立决”；对已达标企业也“以产业划线、以行业设界”不分青红皂白地关停，治理未免来得太粗糙。

就在今年7月，环境部还披露，正制定重污染天气重点行业应急减排措施技术指南，重污染天全面达到超低排放的A类企业可照常生产；前些天，环境部部长李干杰明确提出要给企业达标整改留足时间。在此背景下，“马后炮”地看，当地做法更不合时宜。

3、“放管服”变“管卡压”。多家企业主动去续办矿产证却被拒绝，之后等来的却是“证照不齐、非法开采、关闭取缔”的一纸通告。不让你合法，再以你“不合法”为名关停你，也是神操作。而在隆德县华泰建材部分用地办不下土地证问题上，有关官方人员归因于“不符合规划”，这也被文件打了脸——文件显示，该企业新型节能环保建筑墙体材料建设项目符合县乡镇土地利用总体规划。

4、罔顾判决，不敬畏法律。多家企业花重金打造的生产车间荒废、环保设备锈蚀报废，多位负责人身背巨额债务，好几位被法院列入失信人名单，隆德县星火建材厂负责人近日刚释放又被拘留，都是为当地环保“一刀切”吞苦果。可当地政府非但不赔，就连自治区高院判决都置若罔闻，这太不应该——政府带头不守法，负面示范效应不容小觑。

优化营商环境、打造诚信政府、禁止环保一刀切、尊重民企产权、依法行政……这些原则都被抛之脑后，有的是权力任性下的乱来。当地有关方面踩下了多条红线，也必须按照权责统一原则，担起应有的责任：该问责问责，该赔偿赔偿。该事件必须以严肃追责、合理善后画上法治句号，甚至成为优化营商环境教材里的“负面典型”，以儆效尤。

招商变“招伤”“欺商”，“伤”的方式还是环保“一刀切”，这伤的是企业权益，更是政府公信和法治威严。也只有摁下问责按钮、加以深刻反思，才能更彻底地清“毒”疗“伤”。

□佘宗明（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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