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间弥生丨住在精神病院的艺术女王
文丨B姐
说到草间弥生,想必大家脑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极具个人风格的波点画风。
今年已经91岁高龄的她,却被誉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当代艺术家”。
从纽约、华盛顿、东京到上海,不管草间弥生在哪里办展览,总是有着长长的队伍。
说起她的一生,更是传奇。
从1977年起,她就搬进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独居了40多年的艺术女王,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Part 1
1929年,草间弥生出生在日本长野县松本市的一个富裕家庭,她的家族经营种子生意一百多年。她的童年和太宰治有点类似:殷实之家吃喝不愁,却没从家人那得到过多少爱。
父亲长期在外面厮混,而母亲,丈夫出轨、绝望愤怒的妻子,将所有气撒在小小的草间身上。母亲让她跟踪父亲,去监察他又跟哪个可恶的女人乱搞,让小草间每晚在寒风中流着鼻水,一边发抖一边走入红灯区,再回来汇报父亲和情人私会的场面。不过更多时候,她根本跟不上大人的步速。
本该无忧无虑的烂漫童年,却在父亲出轨离家出走,母亲强压下长大,从小阴郁而安静。
在10岁那年,她患上了神经性视听障碍(听不清别人说话,看东西特别模糊),她眼中的世界被布满了波点的大网所笼罩。
一个不太懂得爱的小女孩,以一种哀伤的方式,过早地闯入男女纠葛的成人世界。有一天,小女孩的哀伤和愤怒,转化为她脑海里的形状。
草间弥生看到了好多好多的圆点点,“我看见桌子上铺着一条红花桌布,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屋顶、窗户以及柱子上都是同样颜色的花。整个房间、整个身体都淹没在这些花色之中,自我完全消失,”还有她母亲无望的脸上,同样也长出了好多圆点点。
“在这惨淡的家庭里生活,只有画画能让我清醒。”
她开始将她眼中的世界用画笔记录下来,用大大小小的圆来描绘那个对孩子来说可怕的幻觉世界。
而专注于家族生意的母亲不仅对她的病一无所知,觉得她的幻觉都是小孩子的胡说八道;还很反对她创作。
在母亲的眼中,作为大家闺秀,应该成为“收藏艺术品”的人,而不是只知道埋头画画的怪人。
母亲打过、骂过、撕毁过画布,而对于草间弥生来说,创作是饱受精神身体折磨后最后的安全港,她没有放弃过。
这极度痛苦所致的幻觉,竟给了草间弥生无穷的灵感,成为她作品里的标志性图案。她用圆点构建现实无法实现的和平、平衡,消解内心的焦虑、不安。
南瓜也是她很爱的生物,她觉得南瓜外形极其可爱,大腹便便,长相不做任何修饰,精神却是坚硬的。她画了好多南瓜,因为南瓜能够让她心安。
很容易让人想起同样深受精神疾病影响的梵高。他们都因为疾病,得到超乎寻常的天赋。因为体内栖息着不稳定和异常,才常常被妄想附身,画出常人看不见的宇宙。
童年惨淡,亲情淡漠,并饱受精神摧残,眼中的每个波点都可能在下一秒变成人脸怪物将她吞噬。
草间弥生试过自杀,失败了,所以她又选择坚强地活下去。
随着她的长大,母亲为她张罗相亲,让她嫁人,而她更加想逃离让她压抑痛苦的家庭。
除了家庭,当时日本艺坛的保守作风与沙文主义也让草间弥生窒息,美国的包罗万象令她神往。
Part 2
1955年,26岁的草间弥生在旧书店看到了美国女画家,被称为“美国现代主义之母”的乔治亚·欧姬芙的作品,决定要“逃”到美国去,也许那才是适合她自由创作的地方。
她不懂英文,在一位懂英文的堂兄的帮助下,她写信给乔志亚·欧姬芙求助,而深受感动的女画家也表示愿意在美国推荐她的作品。1957年,草间弥生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
在离开之前,母亲给了她一笔钱,并告诉她,永远不要再踏入家门。她在家外的河堤上毁掉了上千画作,以此来宣泄对母亲的愤怒。
满怀期待地飞往梦想的国度,可是现实却很冰冷。20世纪50年代,一个不会英语的日本女人孤身闯荡美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日后的小说《中央公园的毛地黄》中,草间弥生通过描写一名日本女孩在纽约的遭遇展现了自己的早年经历:
孤独潦倒,身无分文, 仍然不打算回日本;
她夹着自己的画在城市中的画廊间穿梭;
在租住的公寓里,她半夜会被冻醒,一直画画到天亮;
在街边的垃圾篮中拾起鱼头和丢弃的烂菜叶,并用这些材料熬一碗热汤。
在这样的窘境下,苦闷的草间弥生又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
她用软雕塑做成了月历,开创了软雕塑的艺术形态。
这幅月历让克拉斯.欧登伯格一见倾心,跟着做了一系列从此一炮而红。
随后,草间弥生又用999张单色印刷的海报贴满了墙和天花板,打造了惊世骇俗的前卫个展——“千船会”。
安迪·沃霍尔来参加展览时也忍不住赞叹,简直太喜欢了。
而转身,安迪·沃霍尔也在墙上贴满了一式一样的牛头印制海报,因此成为了波普艺术之父。
草间弥生没有放弃,草间弥生又创作镜子反射装置——无限镜室。
而七个月后,再次被萨马拉斯抄袭。
本就精神脆弱的草间弥生,更加心如死灰,她从工作室一跃而下,可惜没有成功。
从此,她更加“疯狂”了。
威尼斯双年展,草间弥生不请自来。她用1500个镜面球打造了《自恋庭园》,她将堆放在展厅外的草地上,并以每个2美元的价格出售自恋球。
由于没有获得艺术展的许可,她被保安驱逐出场。
回到纽约后,她举办了第一场同性恋婚礼,拍摄的艺术实验电影《草间的自我消融》在比利时获得了艺术奖。
领着一群嬉皮士在裸体上画满波点游街,成了纽约客性解放的精神领袖。
经历过二战的她组织了反越战裸体游行,她将自己和一群人身上涂满波点,在中央公园狂奔,这“疯狂”的行为使她被排挤出主流艺术圈。
她不再被人视为艺术家,而是一个疯子。
Part 3
1973年,时至中年的草间弥生失落的回到日本,而她在纽约的激进行为也传到日本,被日本媒体称为“松本之耻”。
当时的日本人并不懂她,她“过于激进”的言行被日本媒体报道,母亲写信来,骂她丢尽了家族的脸。
日本艺术界也不承认她,直至20世纪末,才承认她的艺术价值。
此时她的抑郁已经非常严重,为了防止自杀,她选择搬进了精神病院。
并用积蓄在医院旁边,买了一间工作室进行创作。
此后的近20年,草间弥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1989年,纽约举办了草间弥生回顾展。
她那些曾经被无视、被抄袭、被否定的作品展现在大众面前,她的努力和心血终于被人们看见并肯定,“日本的艺术女王”的名衔让她重生。
而曾经将她驱逐出去的威尼斯双年展,她以成功者的姿态回归,这次她代表的是日本。
伤痕累累的她担心会恐慌发作,还带了她的精神科医生。
1998年,洛杉矶举办草间弥生回顾展,【永恒的爱,草间弥生1958-1968】,她的艺术作品逐渐被大众接受。
她终于成为享誉世界炙手可热的在世的艺术家。
回看草间弥生的一生,前半生受尽苦难,而幸运的是后半生苦尽甘来。
她一直都是一个女斗士,她这一生都在战斗。
和母亲战斗,
和日本陈旧的艺术教育体系战斗,
在美国与贫穷战斗,
和不理解抽象艺术的评论家战斗。
对草间弥生来说,绘画是一种冲动,它能克服生老病死,实现永恒。
虽然受尽苦难,当别人问草间弥生,下辈子最想做什么的时候,她依旧脱口而出——“画家。”
无论生与死,艺术对她来说就是一切。
她曾经是女斗士,
而现在,
是造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