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被调换的人生,该怎么补偿……医院至今没说
儿子阿斌被确诊肝癌,母亲许女士想“割肝救子”,在进行配对检查时,血液检测儿子阿斌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许女士夫妇血型均为A型,而阿斌血型为AB型 阿斌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哪里?经过调查,28年前,两个婴儿被调换的真相浮出水面。
厄运降临
“打击接踵而来,太不真实的感觉。”从2020年2月17日,28岁的阿斌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一系列的打击让51岁的许女士无法相信。
许女士和爱人姚先生都是江西九江的普通行政人员,儿子阿斌今年28岁,已经结婚,有个2岁的男孩。
如果不是病魔的突袭,许女士一家的生活幸福美满。
“为了阿斌,我们付出了太多,”许女士介绍,阿斌2岁时被查出乙肝,“当时我们就很疑惑,我和他爸爸身体很好,家人都没有类似病症,孩子也没接触过外人,怎么会患有乙肝?”
从阿斌2岁开始,父母就开始为他治疗,“最开始我们每个月工资只有几十元,每个月给孩子打针就要花四五百元,后来又改成服用进口药物,每个月都要2000多元。”姚先生说,他和爱人都是普通职工,给孩子看病一直靠姥爷姥姥扶持。
为了给阿斌治病,多年来,父母带着他走遍了北京上海等地的各大医院,阿斌初中那年,经过治疗,他的乙肝大三阳转为小三阳,“他的肝功能已经正常,大家都觉得只要坚持服药就没大事,终于放心了很多。”
许女士说,阿斌自小学习很好,家人供他到江西当地最好的学校就学,高中毕业后,阿斌考取了当地医学院的全科医学专业,“我们觉得他从小身体不好,让他学医。”
阿斌小时候大学毕业后,阿斌到上海某公司做应用产品开发,几年前开始创业,“孩子很有能力,事业发展得很顺利。”
2017年,阿斌结婚了,如今,他的儿子2岁。
“把我的肝给他”
2020年2月17日,阿斌突然觉得背痛,到医院一查,被诊断为肝癌晚期。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崩溃了。”许女士说,虽然是普通家庭,但为了阿斌,他们愿意付出一切,父母带着阿斌找到上海、北京的专科医院,甚至找到了日本权威的肝癌专家,并交付了8万多元的治疗定金,但因为疫情原因,无法前往日本治疗。
“3月过后,医院说可以入院治疗了,换肝是我们首选的治疗方案。”许女士说,他们来到上海复旦大学中山医院,听说可以换肝,她对医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我的肝给他,我是他的母亲,我身体也好,能减少排异的危险。”
换肝手术前要进行相关配型检查,拿到血型报告的那一刻,许女士万分惊讶:“我和他父亲都是A型,阿斌的血型是AB型,怎么可能呢。”
夫妻两个人不敢将疑惑告诉阿斌,瞒着他又做了血型检测及亲子鉴定,鉴定报告显示,许女士和其丈夫姚先生不是阿斌生物学上的父母。
经DNA鉴定,阿斌和许女士夫妇无血缘关系“阿斌不是我的孩子,我救不了他,我的亲生孩子在哪呢,为什么这么多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许女士说,她把真相告诉给儿媳妇,“儿媳妇知道后第一句话说‘妈妈,求你不要放弃阿斌’,听到这句话,我和儿媳妇抱头痛哭,我们怎么会放弃阿斌呢。”
许女士说,目前,阿斌在接受目前最先进的介入治疗方式,目前已经进入第三个疗程,每个疗程治疗费用十几万元,许女士一家人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向亲朋好友借了50多万元,“阿斌的第四个疗程已经没有钱了,未来,他可能还需要接受移植或其他治疗,费用无法估算。”许女士说,不管怎么样,一家人也不会放弃阿斌,尽一切努力挽救他的生命。
28年后见到亲生儿子
自己的孩子在哪呢?为了寻找亲生孩子,也希望能找到阿斌的亲生父母,可以为阿斌进行肝脏移植手术,许女士想尽办法寻找真相。
许女士回忆,1992年6月16日上午9时20分许,她在河南开封医专第二附属医院(现为河南大学淮河医院)产下一名7斤重男婴。当时,几乎同一时间,同产房另一名孕妇也产下一名男婴,两个孩子均被护士抱到婴儿房。
3天后,许女士出院,护士将男婴阿斌送到她的手上。
4月上旬,姚先生来到妻子当年生产的河南大学淮河医院,找到了妻子的生产材料,找到了和妻子同病房产妇的信息。
许女士从河南大学淮河医院查到的当年生产住院总结在公安部门的帮助下,姚先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郭郭,4月21日,亲子鉴定报告显示:郭郭是许女士夫妇的亲生儿子,而阿斌的亲生父母是老郭夫妇。
经DNA鉴定,确认老郭夫妇是阿斌的父母4月17日,许女士在河南驻马店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郭郭。
许女士和亲生儿子相认郭郭目前在当地公安系统工作,他的养父郭先生今年已经60多岁,做小生意营生。郭郭的养母也患肝癌,今年3月确诊,目前刚做完切除手术,正在接受化疗,郭郭的姐姐有精神问题。
“孩子去接的我们,他第一句话说,‘妈,咱们回家。’”许女士说,郭郭一家生活在驻马店,可能是临建房,郭郭的爱人是医生,漂亮温柔,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郭郭特别好,1米82的身高,长得很英俊,他的眼睛和他爸爸一样,鼻子和嘴像我,他们过得也很好,这让我很欣慰。”许女士在驻马店停留了两天,担心阿斌的身体便赶回江西,“我试探着问过郭郭要不要和我回九江,他说在驻马店蛮好的。”许女士说,她希望郭郭能回到自己身边,但郭郭的回答也让她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善良和体贴,养母病重,郭郭感恩养母的养育之恩,他要留在养母身边为养父母养老送终。
许女士说,她和爱人以及亲生儿子和儿媳建了一个微信群,每天,儿子和儿媳都会发来照片,这让许女士觉得很开心。
亲生父亲想捐肝救阿斌
“做梦也没有想到,姚先生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是诈骗电话了,不相信。”阿斌的亲生父亲郭先生说。
郭先生说,因儿子郭郭在公安系统工作,公安部门先对他进行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好几天儿子才告诉我,他也难受了好几天。”
听说两个孩子被抱错了28年,郭先生难以相信,郭先生记得,孩子刚出生便被医护人员抱进婴儿房,洗澡、更换尿布、用被子包裹这一系列,都是医护人员来做。他怀疑当初是医护人员出错,将两个孩子弄混。
郭先生说,他和爱人很疼郭郭,夫妻俩一辈子节衣缩食,尽量给郭郭好的生活,郭郭也懂事,“鉴定结果出来后,他告诉我们,我们之间的亲情不会有什么变化。”
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在生病,郭先生也很牵挂,“我给亲生儿子打电话都不敢多说什么,怕他知道,怕他受刺激,我跟他养父说,先告诉孩子的媳妇,或者把我的照片给孩子看,婉转地透露给他。”
“看看我的肝脏和儿子是否匹配,虽然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治病。”郭先生说,爱人正在郑州接受治疗,等到“五一”,如果妻子身体允许,他们会去江西看亲生儿子。
多了一份爱
两天前,从新闻报道中,阿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经历。
“上周五刚接受完一个疗程的治疗后出院回家,当时看见新闻的时候,我正在陪儿子在小区里玩,我叫他们先回去,自己在小区冷静了一下。”阿斌说,知道这个情况后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一起生活了28年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有一种依靠了28年的墙不是自己家的墙的感觉。”阿斌说,看到母亲和郭郭相认的视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害怕自己的爱被分走了,有点难过。”
阿斌说,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不能去和亲生父母见面,但亲生父母来过电话,“亲生母亲让我不要多想,她说,其实是多了一些爱我的人,让我安心治病。”阿斌说,知道生母也在治疗中,听说他们想在“五一”来看望自己,他希望生母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让他们放心。
“郭哥也给我来过电话。”阿斌说,知道郭哥比自己大几个小时,已经称对方为哥。“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但在整件事中,双方的父母没有过错,双方的父母都很好,对孩子的教育也很好,我和郭哥也都有自己的小家庭。”阿斌说,冷静过后,他觉得,他对养父母的感情没有任何变化,养父母对他的爱也没有减少,他觉得自己更多了一份责任,去回报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阿斌介绍,自己爱人的出生日期竟然和郭哥爱人是同一天,“缘分真的很奇妙,感觉到又多了一些亲人,一个哥哥,多了一份关爱。”
阿斌说,他目前的治疗情况还可以,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目前身体除了有些疼痛,可以正常吃睡,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也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回报双方父母,也照顾好自己的爱人和孩子。
但让阿斌痛心的是,如果没有被抱错,自己的病情可能会避免或更早接受治疗,“听亲戚说,家族遗传史在孩子出生时可以采取阻断措施,就像疫苗一样,打一针阻断针,听说郭哥被打了一针阻断针,如果没有抱错,这只阻断针是给我打的,也许我就可以避免这个病,病情对我及家庭的伤害太大了。”
河南大学淮河医院一名负责人对媒体说,目前医院有工作人员正在处理此事,由于时隔多年,当年的一些医护人员已经退休,院方正根据档案资料寻人,会弄清楚两个孩子被抱错的原因。
据了解,目前开封市卫健委和开封警方已介入调查。
但许女士表示,至今,医院没有给家属任何态度和正面接触,这让她有些失望,但许女士表示,目前重要的事情是为阿斌治疗,高昂的治疗费也是她面对的最大的困境。
(文中名字均为化名)
津云新闻记者 劳韵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