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陈凯歌在综艺节目上谈表演,审时度势,给每个角色补充细节、动机,丰沛人物情感、张力,几乎每句点评都直切要害。
他谈流量:“流量是投资者盈利的一个指标,一部电影成功与否的因素太多,不是只集中在这一点上,但有一点是清楚的,没有演技是万万不可的。”
他的儒雅、深刻、中国文人书卷气再度进入当下年轻人视野,“原来陈凯歌真的有底蕴。”
这是毋需质疑的,只是,我更想聊聊他身后的女人:陈红。
陈红之于陈凯歌,犹如施南生之于徐克。
她们是骨子里有着傲气的女人。
只不过,在陈红的背面,又有着矛盾的一面,她是陈凯歌背后的“小女人”。
就如所有兢兢业业奋斗的女性一样,曾经的陈红有一份自己的独立事业。
时间拉回到八九十年代。
彼时的陈红一出道,便以出众的面容征服了所有观众。
当年有媒体称她为“内地第一美”,圈内更有个说法:她上镜,不用化妆。
90年代,陈红的事业在两岸三地处处开花。
内地有《红楼梦》中的紫鹃、《三国演义》中的貂蝉;
台湾有《烟锁重楼》中的柳吟翠、《水云间》中的汪子璇,《几度夕阳红》中的杨晓彤,每一个都是经典的琼女郎角色,大放异彩。
在香港还未回归的时候,与任贤齐、吴倩莲合作了《神雕侠侣》,还跟吕良伟、郭晋安在《原野》中对戏。
外貌是陈红的天然优势,她却并未因此自恃,而是靠一个又一个角色与作品,让观众记住了她。
正值事业上升期,她遇到了意气风发的陈凯歌。
自古以来,才子与佳人的相识过程总是相似的。
用陈红的话来说,她曾经是仰视陈凯歌的:“他很有才,我喜欢他的电影。人又高又帅,英文又好,我觉得是个很有魅力的人。那时候真的是有仰视的。他就是个移动的图书馆。他就是能永远带给你惊奇和惊喜。”
不过这种仰视,从来就不带着服从或自卑。
凭借自身实力考上上海戏剧学院,又因戏演得好,被国家话剧院选中,上半生顺风顺水的她,不止于恃靓行凶,同时也是恃才行凶。
陈红的仰视,更多带着对比自己厉害的人的好胜心。
一次陈凯歌老友聚会,陈红也在,大家都喝多了,走出餐厅,陈凯歌好奇陈红为什么不怕自己,问了出来。
陈红觉得好笑:“我干吗要怕你,你是老虎还是豹子?你是人我也是人,我凭什么要怕你啊?你有才华,你是大导演,我就需要怕你吗?”
这种“鄙夷”令陈凯歌感到新鲜,经历了太多盛名之下复杂、利益、欲望捆绑的感情,陈红的清高是平和,何尝不是单纯。
1996年,陈红在加拿大拍《纽约风暴》,陈凯歌飞去看她。
他向她求婚了。
陈红以为是开玩笑,于是半开玩笑地回应:“好啊,可以结婚试试看,不行可以离婚啊。”
没想到,陈凯歌却非常认真地诉说心意:“那不行,我已经离过两次婚了,这一次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要答应我,结了婚,就不允许离婚,这是我跟你结婚唯一的条件。”
两个人的婚姻,遇到了相当大的外界阻力。
一来,陈凯歌比陈红大14岁;二来,陈凯歌有过两次婚姻;再加上陈凯歌和倪萍的爱情长跑,众所周知。
无论哪一条,都令陈红顶着来自家人的巨大压力,与媒体方面的道德谴责。
那段时间,外界几乎同一口径,陈凯歌是负心汉,陈红是插足别人恋情的小三——尽管陈凯歌和倪萍之间并没有一纸婚约,但陈凯歌父亲去世时,都是倪萍在背后主持局面。
坊间更有传闻,陈红当年之所以能挤走倪萍,不过是心机地用怀孕要挟。
但从时间线上来算,她和陈凯歌的次子陈飞宇生于2000年,哥哥陈雨昂据报道大两岁,也就是1998年生,96年怀孕闹片场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二十多年前的恩怨纠葛、前情往事,就用倪萍多年后的一段话作为总结吧:“对于陈凯歌,我曾经走近过,但没有走进。大家都应该尊重发生、尊重选择。”
自千禧年后,陈红不再活跃在荧幕上,看似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
实际上,她只是将工作重心转到了幕后,当起了监制、制片人。
1998年,陈凯歌想在《荆轲刺秦王》中实现东方美学的梦幻诉求,做一部诗意的,具备浪漫人文情怀主义的艺术电影。
但因为没有系统、合理地管理资金流,被人钻了空子,私活开支也走公账,电影拍到最后,严重超支了100多万美元:“到最后你查一下账,用掉的大气罐、胶带、色纸……这些消耗品,都能拍三部电影。”
陈凯歌传承了文人的清高品格,耻于谈钱,就算是借出去的钱,也难开口要。
而在饭局应酬的时候, 陈红会拉资、“讨票房”,陈凯歌抹不开脸面。
他不仅不会提,连听都不想听,察觉陈红的话头要到了,会尿遁出去,上厕所。
她呢,了解他。
于是,她从里到外地“保护”他在艺术上的追求。
将自己打造成了那个节省、细致、精打细算,将每一分钱都用到刀刃上的统筹者。
陈红第一次怀孕拍完《大明宫词》,第二次孕期又到国外学习制片。
这还没完,回国后又到清华大学潜心读完了EMBA课程。
其实《大明宫词》热播后,陈红每天都能接到三个以上剧本,然而大把的资源都被她拒之门外。
可她始终将重心放在学习管理上面,去了解战略成本管理、谈判与冲突管理、商务模式创新、会计学等等知识。
陈红当制片,面面俱到,什么都把控。
从剧组一天吃几顿饭(待过剧组的人应该明白,剧组作息往往是分散且无序的),到招群演挨个给合作单位打电话谈详情,再到与政府、企业多方沟通。
看似简单,其中细枝末节的事情,却纷繁且劳心劳力。
拿去年上映的《妖猫传》举例。
项目历时六年,她就盯了六年。
陈凯歌对美术、场景要求很高,他要拍盛唐风貌,那必然就要在现代还原出一座唐城。
六年时间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陈红都要统揽。
楼阁砖瓦一定要有质感,起先刷的漆不满意,就执拗地要求重刷,一定要绿里偏点蓝,蓝里偏点绿;
从房间内饰到每一处置景,都有讲究,片中惊鸿一瞥的“北齐壁画”,便是先找美院学生完成,又专门请团队做旧;
草木又是团队一棵一棵种,真实的才有呼吸感,与建筑的远近间隙也有讲究,要考虑到透视关系、构图美学;
等到2016年陈凯歌正式开拍的时候,一座他心中的唐城便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我等于提包入住。很难,但她就能成。”
他负责想象,她则负责实行实操、落成。
几乎可以说,是陈红八面玲珑地处理着对外事宜,陈凯歌才可以安然地在象牙塔里,进行所有的诗意化的禅学尝试。
她用烟火气,保全了他的白衣胜雪。
以利己角度而言,陈红做出的选择无疑是令人惋惜的。
但是,“既然要和这样一个人生活,那我就得要去捍卫这个家庭。”
十年过去,偶有媒体报道陈红,绕不开拿她被岁月浸染的外貌,唱衰“美人迟暮”。
陈红很坦诚,她接受自然法则的规律,更没有选择活在滤镜之中,自认自己“不如从前美了,差远了”。
可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我觉得今天的陈红作为两个即将20岁的男孩的妈妈,依然是惊艳的。
在今天大女主的舆论中,有人为她不值得,我无法认同。
第一,陈红并没有完全被家庭束缚住。
在职业赛道转换上,她也逃不过目前国内的女演员年龄定律,选择当制片人,不失以退为进。
当一名制片人,她早已锻炼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战略能力、格局眼光。
最重要的,相信这些年,她的心智也一直在成熟。
人生路上,她一直用心地在感知外界,完成独属于自己的那份成长:“如今大事小事对我都不成问题,这种窃喜不需要和别人分享,就是对我自己的成长进步是非常满意的,我自己是很满意。”
第二,作为荧幕上的人,她非常难能可贵地,没有错过孩子们的成长,一直享受着跟他们一起的亲密联结——
大儿子陈雨昂,据说是个学霸,毕业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
小儿子陈飞宇,凭借《将夜》《最好的我们》,已有新一代实力小生的苗头。
第三,陈凯歌之前的确经历了感情上的纷纷扰扰,但遇到陈红后,可以说成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丈夫。
时至今日,陈红对1米85的大个子陈凯歌的爱称是萌萌哒,就可以管中窥豹。
他们刚结婚不久,陈凯歌和人讨论《刺秦》剧本,谈论得很专陈红洗完澡后,光着脚下来了,陈凯歌注意到了,轻声细语地说:“红红,你把袜子穿上,会感冒的。”
他们不喜欢用“维持”这个词来描述婚姻,因为如果这样,这个婚姻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
陈红在与陈凯歌多位一体的微妙关系中——
制片与导演、演员与导演、妻子与丈夫,用自己的智慧取舍、平衡了下来。陈凯歌这样的男人,若愿意收心,做丈夫还是很好的,难得中国直男,有文人的雅致风情。谈及陈红,只一句"我与韶光共憔悴",完全表露出大男子主义下细腻且丰富的心绪
我曾经写过被亦舒崇拜的港女:“徐克女人”63岁离婚,身价上亿,值得吗?施南生把一生奉献给徐克,就算离婚后,电影史也铭记他们的成就,以及,她享受到了人生最美时光,交付最爱的人,这又何尝不是幸运?
独立女性,并不是一定要事业有成,拒绝男性,更不是只要钱不要爱,这种空洞和偏激不仅在矮化“独立”两个字,某个意义,是反人类反人性的。
独立女性,仅仅是人格独立经济独立,可以对人生选择和负责的独立的成年人而已。在纷纷扰扰的世俗和固若金汤的集体潜意识里,她一直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什么,而且一步步实践了它。
表面上陈红付出操劳,但实际的效果是,陈凯歌每一件事,都是她安排,而家里每一分钱,都是她在管。家里谁更有话语权,更有位置,一目了然。
陈凯歌曾经说过,陈红并不柔顺,她所有的“小鸟依人”,其实都是自我思量后的选择。
陈红提供了一个既符合大众观念,又非常讨巧的人生模板,这跟她在陈凯歌人生的出场顺序,家庭教育和美貌天赋,甚至适时生了两个孩子成就陈凯歌的家庭依恋,以及后期的家庭经营方式心智,都有很大关系。
其实每一种幸福背后都要付出很多,得到的人总在抱怨,但我们心里都知道,能去付出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