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12月9日电（记者苏斌 李丽）北京西四环边，五棵松体育馆环廊的展墙上，伸手可及的范围已无法再塞下一张心愿卡，晚来的球迷只能用力跳着，把哀思和祝福贴到更高的地方。

8日CBA北京首钢对阵深圳新世纪的赛前，没有音乐，双方球员沉默着认真练球，络绎进场的观众不作声地寻找座椅，1万8千人的球场如上演一出巨大的默剧。这一晚，他们为一个人而来，要向他做最后告别。

“兄弟，我知道你来了，51号吉喆。”介绍球员入场时，现场主持人将最后位置留给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到场的人——吉喆，曾经的北京首钢男篮队长，三天前因肺癌离世，年轻的生命定格在33岁。

开赛前的默哀环节，场上场下的泪水一起奔流，翟晓川、朱彦西……这些平时自诩钢铁直男的首钢男儿泣不成声。“球迷，因你勇敢；兄弟，为你而战。”嘶哑的呐喊时而从首钢球迷区域迸发，刺破场内令人心悸的寂静。

在这片吉喆与无数球迷见证北京首钢首夺CBA总冠军的地方，每个座位都覆盖着白色51号球衣。而在环廊设立的特殊区域，球迷静静地排起长龙，把心里话写在卡片上，说给吉喆听。

时间过得真快，这个大个子2007年加盟北京队仿佛还在昨天，但12年已经在球迷的欢笑泪水中溜走了。

五棵松体育馆2008年奥运会期间被作为篮球比赛场馆，经历几次冠名变更后，如今被称为凯迪拉克中心。

彼时吉喆结束了在北京首钢的首个赛季，中国男篮三大中锋之一巴特尔转会至新疆，21岁的吉喆开始以替补身份登场，焦健、陈磊和张云松是那支北京队的主力，球队最终位列第九无缘季后赛。后来，焦健和张云松相继退役，吉喆逐渐进入首发阵容，但北京队还在为季后赛苦苦拼杀，好不容易在2010-11赛季跻身季后赛，却被内有巴特尔外有杜比的新疆队横扫淘汰。

经历一段黑暗期的北京首钢队2011-12赛季前引进马布里，34岁的“独狼”给北京队植入了强硬的基因，他与莫里斯内外结合，组成了能够稳定输出的“马莫组合”。年轻的翟晓川和朱彦西开始崭露头角，而进入CBA第五个年头的吉喆揽下了脏活累活，比如防守对方外援。

也就在那个赛季，同样在五棵松体育馆，吉喆与队友们首次将CBA冠军鼎举过头顶。

吉喆有种“混不吝”的做派，即便面对的是当时CBA最大牌外援麦克格雷迪，他也绝不允许对手“撒野”。

2012年12月9日的一场CBA常规赛，吉喆迎着麦克格雷迪防守命中三分球，回防过程中他冲麦迪摇起了手指，而麦迪用一肘作为回应。

2012到2015，北京首钢用四年三冠建立起CBA的又一个王朝。人们记住了传奇马布里，而“马政委”身边的吉喆则默默做着绿叶。

“假如真的有一天不在了，希望球迷还记得我，记得有一个为北京队默默奉献的人就好了。”洒脱如他，终究也想过生前身后名。

陈磊2015年离开后，吉喆担任北京首钢队长。有些队友离开了，“马莫组合”变成了杰克逊和汉密尔顿，作为呆的时间最长的“老人”，吉喆成为球队精神支柱。由他镇守的内线依然让人放心，只是北京首钢队再没能触碰那座奖杯。

2018年3月22日，北京队在季后赛中被辽宁队挡在四强大门外，吉喆得到7分、5个篮板。没有人会想到，那会成为他的生涯绝唱。

最近两个赛季，北京首钢队没有为吉喆注册报名。“相信我，归期有时。”今年3月，他看到球队季后赛旗开得胜，在社交媒体上写道。人们期待着吉队重返赛场，却等来罹患肺癌的他离世的消息。

球迷们自发赶往首钢篮球中心，一束束鲜花，一张张照片，被摆放在西侧大厅“众志成城”主题的雕塑前，尽管三位手举CBA冠军鼎的队员无法被认清模样。

连续冲击季后赛未果，北京队从低谷中一步步登上四年三冠的巅峰，再到近几个赛季归于平淡，经历不同时期并且从一而终的队员，唯有吉喆。

吉喆不是北京人，但他生命中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北京，献给了北京首钢。一人一城，吉喆诠释了忠诚以及体育精神的价值。

彼时回忆有多美，此时离别就有多痛。

五棵松这一晚，为你而战，因你勇敢。中场时，致敬吉喆的短片在大屏幕上播放，灯光渐暗，球迷用手机灯光打出满天星海，陪伴着他们的队长。

“我从未离开。”北京首钢发布的赛前海报里，笼罩在圣洁光环中的吉喆高举右臂，左手拍着胸膛，一如既往。

虽没有搭档过吉喆，但完成压哨罚球绝杀的林书豪特意将战靴托人转交吉喆家人，并在社交媒体上写道，“虽然我们没见过，但今晚在球场上却感觉到你的身影。”

赛前热身，朱彦西两手相碰，那是他在与曾经的战友击掌；最后时刻命中三分球反超比分，朱彦西手指天空——那个51号大个子在望着他。

当年因他摇手指而做出肘击动作的麦迪，也通过社交媒体表达哀悼，“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球员和对手。”

这就是体育最动人的地方吧。

(责编：杨磊、胡雪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