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岁援汉护理专家继续留守,开启“第二场战斗”
成守珍
多次邀约,成守珍才抽出空来接受采访,那是3月20日晚,她很忙,当晚原本也有一个会,但延期了。
这天,湖北省已累计2天无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093名支援湖北的广东医疗队队员返粤。接下来的几天,湖北疫情形势继续向好,一批批援鄂医疗队队员陆续撤出湖北。成守珍和她的团队仍在坚守,他们的“第二场战斗”才刚刚打响。
广东支援湖北的医护人员有两千余人,成守珍是为数不多的“60后”。39年的从业经历让她成为中国护理界“大咖”,平日里管理着一支3000多人的护理队伍。疫情发生后,她曾三次主动提出:去一线。2月7日,她和130名同事驰援武汉,奋战在武汉协和医院西院的重症病房里。至今,他们已持续战斗48天。
成守珍和团队负责2个病区、100张床位,收治的全是重症病人。随着湖北疫情形势好转,病人或康复出院,或转为轻症转院,床位终于空缺了些,但随着病区大整合,其他地方的重症病人很快会被安排住进来。因此,成守珍和她的团队仍在坚守。
成守珍说,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不麻痹,不侥幸,不松劲”。
58岁护理专家主动请战
最初,得知武汉出现了疫情,成守珍所在医院要马上开设发热门诊,她开始着手腾病房,做些准备工作,但那时大家对新冠肺炎的了解有限,没想到疫情会发展得那么迅猛。
有着百年历史的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综合实力强劲。成守珍是这家医院的护理部主任,管理着医院3000多人的护理团队。临近春节,医院中层干部取消休假,成守珍让护理部各科负责人做好人力储备,随时待命,并启动了应急预案。
1月23日,武汉“封城”了。第二天,除夕,成守珍收到通知,要派出医护人员紧急驰援武汉,支援人员分为两批共18人,其中护士12人,主要来自呼吸、重症和传染三科。由于提前做好了人力储备,选人的过程很顺利,很快确定了支援人员名单。
成守珍告诉澎湃新闻,当时她就提出自己上前线,但医院考虑到她手头的工作以及她的年龄,还是选择 “先让年轻人去”。那段时间,成守珍的一项重要工作是抓培训,为了确保“零感染”,护理部紧急培训了1200多人次。
12名护士两批次支援武汉,“第一批除夕中午得到通知,晚上就出发了”。成守珍记得,一位女护士的妹妹怀孕了,和父亲特意来广州和她过春节,但谁知双方还没来得及见面,她就出发支援武汉了。
疫情发展很快,不久,成守珍得知,国家要抽调医护人员,其中重症护理方面的专家需要两人,她就把自己和ICU的护士长报上去了。然而,在等消息过程中,2月6日晚又接到通知,派出支援医护名单变为护士100人、医生30人,于是成守珍再一次报名。
第二天,在中山一院医疗队队长朱庆棠的带领下,131人的队伍紧急支援武汉协和医院。这批队员的平均年龄33岁,“60后”成守珍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她说,当时的情况越来越紧迫,她没有想太多,自己在重症护理领域有一定经验,且是护理部主任,觉得应该冲在前面,尽自己所能发挥一点作用。
今年58岁的成守珍有多个头衔,她是中华护理学会呼吸护理专业委员会主委、广东省护理学会理事长、广东省护理学会危重症护理专委会主委暨护理质控中心主任。
在成守珍看来,护士也能成为“专家”。 她主编过临床护理专著、教材10余部,曾获首届“中华护理科技奖”三等奖,参与过多项重大突发事件的伤员救治工作。
成守珍和同事在重症病房。 受访者供图临时开病区
2月7日晚,这批队员到达武汉,当晚的天气很冷,许多医护人员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就得知马上要开病区。
“病区什么都没有,床、凳子都要自己搬,呼吸机、急救仪器等都要自己安装。”在紧急状态下,大家发挥出了巨大的潜能,2月8日,两个病区、100张床搭出来了,并很快住满了重症病人。
重症病人容易出现并发症,多功能衰竭,不仅要用呼吸机支持,还可能要用到CRRT(连续肾脏替代疗法),或者PICCO(血流动力学监测),这对医护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病情如何监控,如何判断,考验着护士们的护理技能。所幸,成守珍带领的百人护士团队,一部分来自重症病房,一部分曾在急诊、重症病房轮转过,都有比较好的护理经验。
成守珍说,刚进驻时,部分抢救设备没有到位,但根据经验,他们提前带了一批仪器,并列了一个抢救设备的清单,想办法去领到位。
突发情况时常发生,并存在着感染风险。2月13,在成守珍参与的一次联合查房中,突遇一名患者呼吸急促,血氧饱和度直线下降,急需插管。医护人员立刻进入抢救角色,整个抢救过程很顺利,患者被救了回来。
为了降低危重症死亡率,医疗队因地制宜,在普通病房搭出简版的“ICU”。随着“高级生命支持单元”的设备投入使用,医疗队开展了气管插管、血液滤过、俯卧位通气等多项技术。
支援期间,成守珍有个习惯,每10天写下工作总结。她这样总结最初的一个月:第一个10天,把普通病房改造为收治重症的传染病房,救急救命;第二个10天,通过使用多种医疗设备,开展气管插管、血液滤过等多项技术,为患者提供高级生命支持;第三个10天,除了继续抢救,还开始了阶段性总结,梳理各种临床经验、流程规范等。
不少新冠肺炎患者存在呼吸功能障碍、活动耐量下降、咳嗽、乏力、易疲劳等症状,中山一院医疗队成立“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加油站”,开展形式多样的康复运动。如对于重症卧床患者,指导其进行缩唇呼吸、手肘/手指运动、踝泵运动、屈膝运动、股四头肌运动等方法促进康复;对于可下床的轻症患者,则采取举臂运动、扩胸运动、体侧运动、体转运动等康复训练。
一位患者入院时有咳嗽、气促等症状,经过治疗和康复锻炼,康复出院了。他评价医护人员自创的康复健康操说,“动作比较简单,我很快就学起来了,在进行了3到4天的训练后,明显感觉呼吸顺畅了很多。”另一位患者在护理人员的指导下,每天进行两次康复训练,每个动作做10-20次,“刚开始做的时候肺部有种牵扯感,慢慢地进行训练后,肺部感觉被打开了。”
为了鼓励患者,拉近医护人员和患者的距离,医护人员特意为患者准备了“祝愿卡”、“慰问卡”和“心愿卡”,让患者以更为积极的心态与病魔斗争。
成守珍和同事在重症病房。 受访者供图自我防护
“除了抢救病人,另一项重点工作是自身健康管理。”成守珍表示,在重症病房,随时有暴露风险,防护工作非常重要。
出发前,成守珍就在团队中开展了培训,培训有时就从戴口罩、穿防护服开始。像N95口罩、防护服、隔离衣,有各种各样的牌子,规格上略有差别,队员们要学会适应。防护服穿在身上显得笨重,导致行动不便,脱时得格外小心,尤其不能碰到自己的衣服,防止发生污染,但防护服的脚后跟部位卡得很紧,弯腰去脱很困难。成守珍总结出的经验是,穿防护服时不能套太紧,这样脱时才容易些,再是脱时,用一只脚去踩另一只脚的脚后跟,这样不用弯腰。
医护人员把进入重症病房叫“进舱”。2月8日下午,有医护人员进舱时,发现头发太长而外露出来,有感染风险,成守珍和另一名队员赶紧为同事剪短发。
最初,成守珍和同事都有苦恼,护目镜很容易起雾,有时连路都走不了。一个班4个小时,进舱后若护目镜起雾,又不能擦,导致队员们的心理压力很大。渐渐地,大家摸索出了小窍门,如有人在护目镜涂一层涂料,就不起雾了。成守珍留意到,护目镜起雾,有时是因为戴口罩没有戴好,于是她戴口罩向上吹气,看是否漏气。
队员们得提前两个小时去医院,住宿的酒店离医院较远,有约一个小时车程,再是进入病区、穿防护服等都需要时间,仅穿防护服就需要近一个小时。后面,队员穿熟练些后,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穿了,但成守珍提醒他们,还是早点去医院,穿防护服慢一点。
下班回来后,全身得彻底冲洗,每次冲洗要求半小时以上,身上的衣服也要长时间浸泡,再全部消毒。这样算下来,队员们一天一个班,工作时间虽只有4小时,但算上路上车程、穿防护服、清洗消毒等,每天的工作强度不小。成守珍透露,最开始,队员们一周休息1天,后来才能保证双休。
在重症病房,有些患者因病情过重,不幸离世,这无形中会给医护人员带来心理压力。为了疏导医护人员,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进驻,队员们按7-9人小组的形式,利用晚上的休息时间跟心理医生对话,接受心理辅导。成守珍跟队员们说,这既有利于释放自己的心理压力,队员们也可以观察心理医生是怎么开展疏导,并总结经验,再来帮患者做疏导。
成守珍表示,因不适应当地气候,团队中有感冒的,有牙疼的,还有上火的,但没有人感染,做到了零感染、零意外。
“第二场战斗”
除了负责两个重症病区的管理,成守珍还要作为护理专家,参与到一些疑难病例的救治讨论中。此外,她还担任中山一院医疗总队临时党总支书记。她表示,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每晚11-12点才能睡觉;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天的重点工作标出。
对比平时的工作,她的感受是,二者有着较大差异,原来大家都在一个完善的系统内工作,各种工作都有现存的流程,大家各司其责,但来到武汉,一切得从零开始,医护团队也是从全国各地抽调组建的,所有的流程都要自行探索、总结。
3月中旬,湖北的新增确诊病例逐步减少,成守珍所负责的住院病人也陆续减少。自2月17日起,陆续有支援湖北的医疗队撤出返程。支援湖北的广东医疗队队员共有2484人,至3月23日已有1748人返程回粤。
成守珍和团队的“第二场战斗”才刚刚响,他们所负责的病区将收治从其他病区调整过来的重症病人。她说,会和团队会战斗最后一刻,“不麻痹,不侥幸,不松劲”。
国家卫健委官网3月5日公布的《关于表彰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的决定》显示,在“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中,广东有22人获此荣誉,成守珍是其中之一。对此,成守珍表示,这份荣誉属于集体,这次抗击疫情的经历,在她近40年的从业经历中,也是属于特别难忘的一次。
得知成守珍要去支援武汉时,她的家人看到疫情迅猛,也担心过,但表示理解。成守珍说,疫情结束后,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但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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