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接受物流中心测温。摄影:杨蓉
记者 | 杨蓉
2月21日清晨六点,母亲和儿子还在沉睡,上海药房的驾驶员王师傅早早地从耀华路家中出了门。他需要在七点抵达位于黄浦的上海药房公司装货,在八点半以前把当天必须发放的口罩送到黄浦区的三家门店,再去松江领取门店后两天的居民口罩供应。
早上8点49分,王师傅抵达了位于松江的合方物流中心,这里是由市商务委统筹安排的上海居民口罩供应地。
2月19日为止,六千多家居委、一千多家定点药店的口罩,就在这里由58家药品零售连锁公司指定的58位驾驶员每天从全市各地赶来提货运出,“有些崇明的都要来这里提货。”王师傅说。
门口的保安把他的车子拦停,上前测了额温,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2月21日,口罩提货车辆,8”——为了维持秩序,58家企业的车就要按照先来后到依次拿号,排队领货。
王师傅拿到的号码。摄影:杨蓉王师傅表示,上海市商务委通常要在上午或者中午才能通知企业去提货。“我吃完午饭马上开车去松江,一点钟左右到,可以领到5号、8号,最晚的一次是(领到)25号。”他说,“从发货到提货,最快两个钟头,最长要七八个钟头。”
最晚的一次,王师傅从一点等到晚上八九点,等得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不说,手机都没电了,公司派人来给了补给才撑下来。
从年初二以来,48岁的王师傅几乎每天都这样早出晚归,都忘了过的日子是礼拜几。明明和78岁的母亲、15岁的儿子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没见过几次,“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还没醒,回来之后他们又已经睡了。”
为什么会等这么久?这既是因为口罩厂产能存在较大缺口,供需矛盾突出,也因为口罩数据统计的特殊性。
上海药房副总兼后勤运输保障负责人应磊表示,每日口罩配额的计算,首先需要企业和居委衔接门店提货量和居民预约量,计算还有多少居民尚未领取口罩,再向市商务委统一汇报,最终市商务委再定下第二天的投放量。市商务委一名负责人也坦言,根据疫情的变化情况,上海市口罩投放的数量每天都在调整。
王师傅说,从2月19日开始,企业能够一次提两天的口罩发放量,他这才头一回放了一天“完整的假”,而21日是第一次早上就能来提货。市商务委负责人表示,这是因为口罩厂和市商务委前一天晚上加班加点,生产、决定好之后两天的分配数量。
上海医药商业行业协会副会长周伟平透露,其协会也在帮助市商务委安排口罩投放的数量,把全市六千多个居委会和一千多家药店配对,再归到各大药品零售总部,统计工作做到晚上十一二点是家常便饭,有时还要通宵。
驾驶员拿着身份证和领取的号码进行登记。摄影:杨蓉王师傅熟门熟路地下车,到入口旁的小桌子处登记。他告诉界面新闻,每一位来领口罩的驾驶员都要由各大连锁公司总部事先向市商务委报备、固定人选,在物流中心登记个人身份证号码和手机号之后,才能领取公司的份额。
“多的5万,少的2万,平均(一天)3万只,”王师傅看着手机日历,掰着指头数,“到现在光是给居民的口罩,就应该从我车上走过八十多万只。”他不无骄傲地说:“想想老卢湾每个居民的口罩都是从我这里来的,蛮有成就感的。”
近一个小时之后,入口处终于开始放行,包括王师傅的车在内,好几辆车都开到仓库前开始装货。跟仓库工作人员对完数量,王师傅和应磊合力将9箱共41050只口罩堆到车里。
上午10点半,应磊和王师傅终于把四万多只口罩运回公司,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下午给门店的配额数出来了,我们还要去送。”应磊说。
作为一家中型医药企业,上海药房在全市的18家门店中,有7家是口罩预约购买定点药店。2月22日上午,上海药房淮海中路劲松参药店包括店长在内的三位员工8点就到达药店二楼,为12点开始的市民口罩售卖埋头包起口罩,五只一包,十包一摞。该店负责人介绍,劲松参药店分工很明确,楼上管包口罩,楼下管对外销售,平均每日口罩量3000余只。“要大半天才能全部分包完。”
上海药房淮海中路劲松参药店正在分装口罩。摄影:杨蓉上海医药商业行业协会副会长周伟平告诉界面新闻,有些单体药店提一次货只拿五百个,按照最初0.38元的提货价和0.46元的零售价,每只口罩利润只有六分钱,“连车钱都不够”。对此,淮海中路劲松参药店负责人表示,更多企业并未计较利益得失,主动承担起社会责任。
疫情期间,从前端到后端,从仓储到零售,医药企业还有许多像王师傅一样的基层工作人员放弃休假、不舍昼夜,只为给上海居民和企业的防护物资供给提供坚实的保障,他们“没人提出要休息,也没有机会休息”。
疫情过去之后,你最想做什么?王师傅沉默了一会儿。“休息,”他想了想,又补充,“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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