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社会 1970-01-01 08:00 的文章

  嘱我写这篇序言时,李泓冰正行走在黄河岸边。20年前,这位新闻侠女由黄河入海口行至源头,每日数千文字、十余图片,记下黄河两岸的风土人情。这一次,她选择由青海出发,一路向东。从溯流而上到顺流而下,仿佛完成了一个生命的循环。在这个循环中,是李泓冰30年不变的理想与激情。观黄河之水天上来,行者无疆的脚步、汪洋恣意的健笔,让人羡慕,更让人感佩。

  李泓冰的新闻生涯中,不仅有大河,更有大江——从1994年参与创办人民日报华东分社起,她的生命就与上海连在了一起。在这个长江入海口的城市,她见证过APEC、世博会、进博会这样的大国盛典,也为一家馄饨铺的命运鼓呼、为随迁子女的教育焦心。联结起中国开放的前沿和广袤的内陆,上海让李泓冰的笔下有了“江河入海流”的气象。

  滋养记者的大江大河,背后是一个如江河恣肆、蕴藏无限生机与活力的时代。从文物的保护与抢救到“看不懂的教育经费”,从阜阳毒奶粉事件到上海自贸区建设,李泓冰用笔捕捉大江大河中翻滚的浪花,也用心揣摩水面之下的潜流,以及河床永远变动着的走向。都说新闻是易碎品,换个角度看,正是因为其“只有一天的生命”,所以保持着对现实的敏锐触感。把这些“易碎品”连缀起来,就成为一个时代的注脚。一篇篇小叙事,加起来就是时代的大叙事。新闻变旧闻,油墨之间沉淀下来的,是时间的分量。

  时间与河流最相似的地方,可能正在于人无法两次涉足其中,正如孔子的临川之叹,“逝者如斯夫”。但翻阅李泓冰的这本作品集,却让人感受到那些时间带不走的东西。30年前,她思考“代沟,或曰代差,已使我们这个社会疲软无力了吗”;20年前,她为“一个永远的背影在弹片中定格”而歌哭;10年前,她质问强拆的地方官员“这份荒唐的‘底气’从何而来”……即便时时抵达文字的边界,但一个记者仍然是幸运的,她能记录下自己的观察与思考,记录下自己对世界的感受。而那些优秀的新闻作品,如沿江而行拍下的壮丽山川,当时已觉秀美,回看更见奇崛。

  我常常也在想,什么是做一名记者最难得的生命体验?大概就是个人这条支流与时代江河的交汇与融合。每每跟李泓冰谈起往事,说及的年份都是“西部行那一年”“世博会那一年”“汶川地震那一年”。在时代的时间刻度中,记者标定下自己生命的时间刻度。或许,记者这个职业的尊荣感,正来自这种个体生命不断回应宏大事物的询唤,并借此进入宏大叙事的过程。一个记者的发声,在时代中听得到回声,这是更宏阔的生命尺度。

  作为记者,身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无比的幸运。因为与前人相比,我们经历的变化,可能是几代人乃至十几代人的浓缩。光是新闻形态的演进,就足以让新闻工作者目不暇接。在这个高浓度的时代,有多少新的声音、好的声音需要我们去聆听,又有多少被遗忘的声音需要我们去打捞。在人民日报工作时,我曾与评论部同志多次自勉:如果说国家的尺度就是我们的尺度,那么我们的开拓又何尝不是国家的开拓?在变动不居的时间河流上,永远保持人民情怀,如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的,“做党的政策主张的传播者、时代风云的记录者、社会进步的推动者、公平正义的守望者”,去了解我们未曾经历的伤痛、失败和幸福,去思考存在于我们头顶之上的信仰和信念的天空,并以此获得我们灵魂的尺度和精神的价值,这正是一个记者的确定性所在,是一名党的新闻工作者的光荣与使命所在。

  我与李泓冰相识近30年,从一开始就是人民日报教科文部的同事。上个世纪末,我们一起参加“文物保护世纪行”,踏访殷墟、商城、汉冢、唐墓,同行于历史文化的风雨烟尘中;我在人民日报评论部工作时,李泓冰和上海分社的同仁们,是人民时评栏目的重要作者,在党心民意的共鸣中发出党报的声音。岁月壮阔,犹可回首,我们一起走过的大江大河,让那些永怀激情的生命得以触摸时光隧道里的永恒光亮。今天,李泓冰依然站在媒体融合的前线,带领一众年轻人唱响“大江东”,我也在香江之畔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希望我们的大江大河都能奔腾不息,始终望向更辽阔的大海。

  2019年8月于香江

  (作者为人民日报原副总编辑,现任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副主任。本文系作者为李泓冰著《记忆中国》所作的序言)

(责编:白宇、岳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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