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4日，中国队主教练里皮在场边。当日，在阿联酋迪拜举行的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四十强赛中，中国队以1∶2不敌叙利亚队。新华社记者潘昱龙/摄

里皮走了，“换李铁”。

从72岁的世界杯冠军教练，到队史上最年轻的43岁本土主帅，中国足球的狂奔状态，终于出现了“缓和”的迹象。

球迷们不会否认里皮给中国足球带来的巨大帮助，李铁在里皮身边也受益匪浅，“里皮对胜利的强烈渴望，超过了我经历过的其他教练，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在成为国足主教练以后，第一时间给里皮发了信息。”李铁谈到里皮，推崇之意不加掩饰。

国足迎来的未必是一个全新的时代，但至少是一个全新的阶段，李铁对于新职位的热情，超过了绝大多数球迷的预期——国家队主教练这样的职位，应该给这样的“工作狂”一个机会。

自信：为国效力至高无上

“哪怕中国足协只给我一天的合同，我也会毫不犹豫马上签字。”李铁说，“我为国效力的意愿非常强烈，我也会按照这个标准来选择国家队的成员”。

1月5日傍晚抵达佛山里水训练基地，等待李铁的是他的教练团队和他圈定的27名集训球员，而接下来等待这27名球员的，或许是他们“这一生中最累的时刻”——按照李铁的介绍，1月6日正式开始至1月23日的冬训，会有多次一天三练的“极限安排”，“根据我的训练计划，这一期冬训必须要做好体能储备”。

“我是一个计划性非常强的人，我的目标在每个阶段都非常明确，从我当教练的第一天起，我就想成为中国国家队的主教练，所以我一直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李铁说：“我又是一个非常喜欢不断接受更高挑战的人，2012年我在辽宁队过得很好，但是我放弃了很多东西包括非常舒适的生活去了恒大，和里皮教练团队一起工作。到了这个阶段，如果我不离开恒大，还可以继续拥有一份舒服的工作，但是我决定离开恒大去执教华夏幸福，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我和我的教练团队把华夏幸福从中甲带到中超，后来在中超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然后我又从华夏幸福到了武汉卓尔，再次把球队从中甲带到中超，上个赛季，武汉卓尔打到了中超第6名。”

在李铁之前，还没有哪任国家队主帅肯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公之于众，李铁在就职见面会上表达出来的强烈意愿，预示着国足将以新的精神面貌出现在球迷面前，尽管从赛程上看，国足似乎不用如此“卖命”：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小组赛还剩4场比赛，国足将于3月26日主场（广州）迎战马尔代夫队，3月31日客场挑战关岛队，接下来的比赛在6月进行，国足6月4日和9日在主场先后对阵菲律宾队和叙利亚队，考虑到届时叙利亚队极有可能提前出线，“铁家军”要啃的硬骨头实际上只是6月4日迎战菲律宾队1场比赛——正是客场被菲律宾队逼平埋下隐患，国足才丧失晋级12强赛主动权，因此这场较量，是考量李铁能否胜任国足主教练一职的决定性战役。而按照中国足协提供的合同，球队不能晋级12强赛李铁将在40强赛结束之后“下课”，晋级12强赛则李铁合同顺延。

因此对马尔代夫队和关岛队的磨合与试验，以及对菲律宾队的大考，决定着国足今后3年的走向，无论如何，球迷不想眼睁睁看着12强赛开战时国足却无事可做，直到2023年本土亚洲杯才能再度出击。

转折：从72岁外教到43岁土帅

李铁毫不犹豫表明有足够的信心带国足晋级12强赛，而对于中国足球而言，本土新锐教练能否担起重任，更是对过去20年“中国足球到底干了什么”的小结。

“1997年1月，20岁的李铁第一次身披国家队战袍代表中国队出战，2020年1月，43岁的李铁已经作为国家队主教练出现在大家面前。”李铁就职见面会，中国足协相关负责人一句简短的介绍，让大家脑海中闪现出当年那个中国足球相对单纯的年代。

4个身材并不魁梧——因为巴西留学训练生活条件相当艰苦——但是技术特点鲜明、灵性十足的健力宝少年，1997年突然出现在球迷视野当中：那是1997年1月29日，在昆明拓东体育中心，中美足球对抗赛，戚务生排出的首发名单赫然出现李金羽、隋东亮和李铁3个健力宝少年，再加上替补出场的张效瑞，“4小天鹅”一战成名，李铁在自己的国足首秀中还有门前包抄破门的佳作，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亮相。李铁从此开始占据国家队主力后腰位置多年，直至2007年亚洲杯后不再入选。

2007年亚洲杯惨败是中国足球全面衰退的重要节点：时任国足主教练朱广沪结束了他的国字号执教生涯，2008年国奥队在北京奥运会上同样交出惨败成绩单，2009年开始的持续了两年时间的反赌扫黑，总算在一定程度上矫正了中国足球的歪风邪气，但“运动式”的推动，仍然没有让中国足球进入健康的良性发展轨道——视线延伸到2002年至2019年的17年间，中国足协总共为国家队聘请过7任外教：米卢（出生于塞尔维亚，墨西哥籍）、阿里汉（荷兰籍）、福拉多（塞尔维亚籍）、杜伊（塞尔维亚籍）、卡马乔（西班牙籍）、佩兰（法国籍）、里皮（意大利籍），本土教练只有朱广沪和高洪波短暂任职。

失败、选帅、换帅，再失败、再选帅、再换帅……这样周而复始的旋律国足最熟悉不过，如今国足历史上最年轻的本土教练走到台前，也意味着中国足协对于外教的信任程度开始打折，在业内人士看来，与中国足球共同成长、成功过、失败过的本土教练，经历本身便意味着一笔宝贵的财富。

“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始终停留在2001年10月7日，那一天中国足球队冲进世界杯决赛圈，中国足球几代人的梦想在我的家乡沈阳得以实现。”李铁说：“我打满了2002年世界杯小组赛3场比赛。这让我受益终身，中国足球未来几代人，包括我们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中国足球再次进入世界杯，实现我们的下一个梦想。”

耐心：足球不存在“灵丹妙药”

一个李铁会给国足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但中国足球的进步，则需要千千万万个“李铁”存在于各级国字号球队、各级联赛的俱乐部球队、各级业余社区球队、各级校园足球的教练队伍——指望一个英明神武的国家队主教练帮助中国足球翻身的想法，过去20年被一个接一个的事实证明只是“痴心妄想”，哪怕是2002年带领国足进入日韩世界杯的“神奇教练”米卢，其手下那支国家队的实力，也不在如今这支球队之下。

最近的例子更加明晰。2016年中国足球恭迎世界杯冠军教练里皮，但时间不长，就在一个世界杯周期内，面对几乎失控的比赛场面、面对完全看不出强烈取胜欲望、只想90分钟比赛早早结束的几位球员，意大利人两度愤然辞职。

足球没有捷径可走，亚洲足球强国日本、韩国依靠多年的艰难积累与辛勤付出，才能保证各年龄段国字号球队的竞争整体实力，而以现阶段中国球员的技战术能力，冲击世界杯和奥运会只能盼奇迹发生。

“中国足球需要时间和过程，很多比赛的结果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中国足协技术总监、比利时人克里斯说：“我们技术团队是李铁教练组的一部分，我们为他提供各方面信息，但是将这些信息应用到比赛中，需要时间。比如我们常说的阵型，通常来讲世界顶级球队，3条线之间会一直保持一个非常合适的距离，大概12米到15米，但一个国家队主教练，不可能很快就设计好阵型，这需要长期的磨合。”

克里斯是中国足球的幕后“强援”，业内专家认为他的价值不在归化球员之下——克里斯2015年成为比利时国家队技术总监，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比利时队获得第三名后，克里斯离任，并于同年9月来到中国足协担任技术总监，他对现代足球的理解以及随比利时队征战欧洲杯和世界杯的经验，对于中国足球而言弥足珍贵。

“如果我不看好中国足球，我就不会离开比利时来到这里，我看好中国足球的潜力，就像中国的科技行业，20年前还是学习和模仿的阶段，现在已经发展出很多的自主产权，我相信中国足球也是一样，学习和积累到相应程度，总会有很好的发展。”克里斯说：“就算是在比利时国家队，教练组也会每天开会进行很激烈的讨论，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其实中国足球已经有些进步，比如李铁带队去打的东亚杯赛，我留意了每场比赛上半场的前20分钟和下半场的前15分钟，我认为教练的安排使得球队在这些时段中保持了队形的紧凑，至少大部分时间是这样的。”

比利时人对中国足球的“看好”，建立在未来发展基础之上。中国足球确在发展当中：管理水平的提升，青训体系的搭建，校园足球的开展，只是这样的进步远不足以支撑中国足球在短期内迎来真正的收获季节——就像1月5日西甲第19轮比赛武磊在诺坎普的精彩进球引无数中国球迷“飙泪”，但积分榜上西班牙人队仍然排在西甲倒数第一（19轮积11分），巴塞罗那队仍然位居榜首（19轮积40分）——中国足球需要更多的武磊在欧洲顶级赛场不断用进球树立信心。“耐心”，是克里斯对中国足球提出的最中肯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