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科技 1970-01-01 08:00 的文章

作者 | 风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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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初,我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我司有意搬迁,正在物色合适写字楼,求转介”的信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当时手指这么随意一拨,竟然把我自己折腾了整整一年,到最近还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大家好,我是深圳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行政总监,今天在此借格隆汇平台,与大家分享一段我在2019年亲身经历的一段小故事。

1

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因为业务需要,所以将办公地点设在了深圳南山。

大家知道,深圳南山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很多非常高大上的写字楼,但是创业公司不能和那些互联网大佬们相提并论,所以我们选的办公地点不是很好,只能先凑合着用。

那时候,公司内部人也不多,大家互相鼓励说,公司现在的条件是艰苦了点,但以后会好的,等公司做起来了,咱们再换到高大上的地方去。

过去两年,经济大环境不是很好,不少创业公司没能坚持下来,我们的很多同行也都陆续退出了这个领域,但是我们是很幸运的,不但活了下来,而且业务发展得还挺好。公司业务做大了,人员也越来越多,这是一件好事情,但与此同时带来的一个新问题是,这个办公场所不但空间不太够用,而且对我们的企业形象还是一种负累。

我身为公司行政工作负责人,这些事当然要仔细考虑,于是2018年底我就和老板说,准备着手物色更合适的办公场所。

2019年初,深圳的写字楼租金出现一波下跌。当时有些媒体说,出现了比较高的空置率,这个方面的具体数据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去看了一些写字楼,租金确实是下降了,跌幅在10%左右。作为买方来说,租金下降是个好消息,所以我当时在外面跑得更勤了,还在朋友圈里发消息,希望有更多的朋友帮我转介一些合适的地方。

那段时间我接触了很多房东,其中大部分是二房东。我和几个二手房东聊过深圳写字楼市场的一些问题,有个二房东告诉我,前些年共享经济火的时候,“共享办公”概念也一度非常流行,甚至出了Wework这样的企业,所以当时有不少资金进入深圳写字楼市场,导致二房东拿场地的成本不断上涨。但是之后,共享单车蔫了,大家都不再看好共享经济,导致共享办公的虚火也降了下来,而这一涨一跌之间,许多高位接盘的二房东已经亏光了。

广东土著的收租经济全国闻名,我以前也曾经幻想着哪天我要能靠收租过日子,那真是太爽了,然而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苦水,二房东们的兴衰其实没有太多人关注到。

那么一房东的日子是不是很滋润呢?我也接触了几个一房东,感觉一房东比二房东要好不少,但是他们自己觉得这几年没有从前那么滋润了。

有个一房东说:“自己打理是搞不过来的,所以要转给二房东们去做,但是二房东如果赚不到钱,就会要求我们降价。甚至有些二房东,跟我们的合约还没到期,但是他们资金链断了,只好退租走人了。”

一房东和二房东之间各执一词,这里面的真相是个罗生门,不过我觉得,本质上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二房东日子如果不好过,一房东也别想好过。

2

我的这项工作,主要是和二房东们谈判,双方的矛盾焦点有两个,一个是租金,一个是使用率。

租金倒是还好说,我砍价的时候,很多二房东也点头说是,然后同意降一点租金,但是实际使用率才是关键。

可能有些人以为,租写字楼的时候,说好租100平,房东就真的给你100平。在这里我要说一句,他们都不是这么干的。

我租100平的空间,二房东们实际能给到50平就算不错,有些甚至只给30平。这样一来,每平米单价虽然下来了,但是二房东们把实际使用率降下来,所以实际上作为租客的企业方需要支出的成本没有降,甚至有时候还比以前更高了。

我跟他们谈签合同,二房东们就说,这是公摊面积折进去的,合同里必须将这30-50平按100平写。但是私下我们聊天的时候,二房东也说实话,主要是他们手上拿着一大堆的物业,能租出去的是少数,而一房东那边他们还得支付租金,所以只能在租出去的这一小部分物业上想办法。

我说这么个租法,我们公司挺吃亏的。二房东说:“我知道,但是你的钱我也没赚着,整体算下来我也亏着呢!”

聊天聊到这个地步,我也无语了,搬迁的事情一度停滞不前,搞得老板经常催得我焦头烂额。

我有时候想,深圳南山可是中国经济最好的区域之一,粤海街道办甚至都被美国总统特朗普视为大敌,但就是在这么繁华的地方,写字楼市场也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其他一线城市是不是会好很多呢?

2019年全年,我前前后后谈了有十多处,最后还是和一位一房东谈妥了。这位一房东告诉我,之前这地方也是租给了二房东,但是二房东跑路了,所以他只好出面收拾残局。

这里补充一句,一房东租给我们,也是有使用率打折的情况,但是不会折的那么厉害。一般一房东提供的实际面积是合同面积的70%-80%,我运气不错,遇到的这位一房东还挺好说话,最后给了我们接近80%的使用面积。

3

可能有人以为,租到合适的楼之后,我的这个故事就结束了。嗯,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其实后面还有后续。

2019年初的时候,我曾经和当时的二房东谈过降租金的事情,因为当时我们隔壁的公司搬走了,如果我们把隔壁也租下来,空间扩一点,勉强也够用,但是二房东虽然非常欢迎我们把隔壁也租下来,却不肯降租金。

我前前后后跟二房东沟通多次,但是这位始终不同意。我跟他说,如果你坚决不肯降房租,那么我们公司就要搬走了。他说,不会让我们搬走的,因为合约没有到期。我们公司之前和这位二房东签过一次合约,到期之后又续签了一次,这第二次续签的合约是到2020年底结束,此时确实没到期。

说实话,我们本来也不是那么想搬迁,因为搬迁的成本也很高。

我当初和老板说起搬迁的事,我说这次搬迁的预算100万起步,当时老板都有点惊讶,但事后统计的时候,还真是这样,这笔钱几乎都花在装修上了。我们公司的装修是极简风格,其实是非常节约的,但因为面积不小,所以即便如此也花了100万出头。

我们预料到会有一笔这样的支出,所以起初我们非常希望二房东降房租,这样大家都好,但是无奈的是,二房东就是不肯。

我们的新场地开始装修之后,我就通知那位二房东,说我们准备搬走了,但是搬迁需要他开放行条给物业,希望他配合一下。结果二房东勃然大怒,在电话里就说,绝对不会开放行条的,让我死了这条心。

次日,二房东带着物业的人到我们公司来闹了一场,并扬言说要弄一把锁,把我们公司大门锁住,不让我们走。我说这样不好,你这是扰乱我们正常的办公秩序,物业的人也在旁边两边劝,然后他才走了。

二房东说,我们的租赁合同没有到期,现在我们要搬走,是违约。我说我们承认违约,但当初双方有合同,我们还交了两个月的押金,现在我们提前搬走,押金我们不要了,同时这个月该付的租金、水电费等等,我们全额照付。

然而即便如此,二房东还是不同意我们走,并表示愿意做出让步,给我们每平米减10块钱的租金。这个条件我当然不能同意,那边的装修工程都开工了,岂能为了这10块钱就不搬了呢?

我们公司员工很多,我当时担心这个二房东犯浑起冲突,就打电话报了警,但是警察来看了看说,这些小纠纷你们还是自己商量解决,然后就走了。或许在那位警官看来,这些事不过是两个人吵架而已,但我当时确实是很担心的,倒是我们老板说,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

我们原本计划是1月上旬找个日子搬家,因为新装修的办公地点还要晾一晾,透透气。另外,我们当初和二房东签约的时候,日子是月中,所以到1月中搬走也没问题。

但是被这二房东一折腾,我们觉得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12月30日那天下午,我再次和二房东谈了一次,希望双方好聚好散,但二房东坚决不肯开放行条,并且说,只要我们1月份还在这里办公,哪怕只有一天,也要按一个月来收租金。我看这也没法继续谈下去了,只好和老板商量,尽早搬家,不要拖到1月份,老板当即说,现在就走,别再等了。

事起突然,我来不及叫搬家公司,只好临时租了货车,然后和同事们一起动手搬家。

我们一直从12月30日下午,折腾到第二天早上8点半,才算把公司的绝大多数物品搬了过去。这一宿,公司许多人都主动加入了进来,让我非常感动。

4

结语

搬家之后,我立刻请了人来帮新场地除甲醛,又赶紧把水电网都搞通,所以那几天真是折腾的够呛。

不过好在这些事现在已经全部搞完了。

强行搬家那天,其实我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二房东组织人强力阻挠,那我就只好再度报警请警察出面解决,无论如何不能让公司的员工受到伤害,但是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出现。

我们搬走之后,二房东又多次联系我,让我们继续交1月份的租金,而且必须要把2020年的租金全交完才行。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我只将12月份的水电费全额交了过去,此后我就不再理睬他了。

至于之前的两个月押金,我们当然也就直接放弃了。

我自己在深圳也租房,也遇到过合约未到期提前解约的情况,但是无论出租方是业主本人,还是那些长租公寓,一般都是押金不退,然后合同自然解约。搬迁新居之后,还要将租金一直支付到合同期满的逻辑我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但是,我对那位激动的前房东也非常同情,我并不想在这里责怪他。我觉得如果我是他,可能我也会如此激动。

我们公司这两年发展得不错,但是我们也深刻感受到这两年创业的艰难。当初和我们同期创业的很多公司,现在已经不在了,当初和我们竞争的一些同行,现在也不在了,我们是幸运的,但在创业路上没能持续走下来的人有很多。

据说现在中国创业公司能经过5年还存在的,已经是千里挑一了,可想而知这条路现在有多么的难走,而创业潮的起伏,也在牵动着写字楼租赁行业的神经。

就在创业潮的起落之间,二房东们的命运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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