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国防大学的“四大侃”有不同的版本,不同版本里头的人员基本上属于个人的爱好,所谓各花入各眼。在我看来“四大侃”除了徐焰、金一南以外,有一个人不能不提,他的名字叫李钢林。这个名字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很陌生,但是如果是《世界军事》的老读者的话,应该会有印象。
和金一南、徐焰不一样的是,李钢林的主战场是在办公室。那个时候国防大学的普通教员是两个人一间办公室,办公室还是比较宽敞的。一般到了中间课休的时候,大家就会聚到某一间办公室当中进行种种的娱乐活动。一般是一些比较low的游戏,什么打扑克、下陆战棋等等。当然这里头也有一些爱好者是以“吹牛”作为娱乐。打牌下棋基本属于到点就收,吹牛就没头了,一旦吹到性起,可能一直就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
其实说起来在那个时候,我跟李钢林还真不是特别熟,因为这位老兄当时常年“流窜”在俄罗斯及其周边国家一带,每年回不来几次。只要一看到他的办公室到了午休的时候,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你就会知道李钢林回来了。李钢林和金一南徐焰相比,更是一个随性的人,甚至说随性的已经有点没边了。你想想看,不到50岁就退休了,病退。可是在我看来,他身体棒棒的,比谁都响。你想,他退休后干了一个事儿,从总参借了一份北京地区的军用地图,按照地图上标的,开着一辆越野吉普,把北京周边所有的重要山头、隘口统统都走了一遍。但是对他来说,那就像晚饭后散步一样,人家真正的运动是世界各国的游历,注意是游历,而不是旅游。
李钢林游历到什么程度呢?用他自己的话讲,整个西伯利亚我是一公里一公里的走下来的。真正和李钢林熟悉起来,还是我到了《世界军事》以后,那个时候李钢林已经退休了。因为稿子的缘故,我们就逐渐地越来越熟悉了。这一段时期李钢林给《世界军事》写了一大批著名的稿件,像《一个人的抗战》、《原木在移动》,还有关于步兵5大战术的所谓经典步兵系列,基本上篇篇都是精品。现在有时候,我还想拿起来重新看一看他写的那些文字。
所以说,给徐焰金一南加一个头衔的话,你可以讲教授将军,给李钢林加头衔的话,你可以给他加一个作家的头衔。可能有人说,给《世界军事》写几篇稿子,最多是作者,怎么能叫作家呢?李钢林的《原木在移动》曾经得过老舍文学奖,怎么样?够作家的水平了吧?说到李钢林的随性,跟他约稿子也和一般人不一样。一来跟他约稿子,你不能预先的准备好,说我上到哪一期哪一版,因为时间没准,要看他什么时候性起写出来才为准。第二,要想商量改他的稿子,可不容易。
记得当初《一个人的抗战》的原名叫《扇嘴巴子的故事》,我们的编辑嫌缺乏政治高度,所以想给它改成《一个人的抗战》。商量了好久,最后才改出来。说李钢林随性,实际上写文章、写书,和他当年在国防大学当教员一样,统统都不是以生活为目的,就是一个喜欢。这个时候可能大家会问了,金一南刻苦,徐焰博览群书。李钢林凭什么能成为这样的一个作家,留下这么多好的作品?如果要我用两个字的话,那就是深挖。他这个人碰到一点什么东西,往往就会锲而不舍地深挖下去。
比如说,当年写《一个人的抗战》的时候,就是他在东北某地游历的时候,看到人家的县志上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伪满洲国的马夫,杀死了一个日军的中将,而且按时间看,这是日本在中国战场上死的第一个中将。看到这么一个东西,李钢林就锲而不舍的深挖了下去,一直把人家从祖宗八代到为什么要杀日本中将的过程,扒了个门儿清,然后用他那生花的妙笔写成了这篇文章。
当然别忘了,这是“四大侃”之一。如果听他嘴里说这段故事,会比他写的还要精彩的多。在说他的深挖的时候,还可以跟大家说一个时间比较近的故事。记得应该是今年上半年,我到一个老大哥那儿去坐坐,这位老大哥就跟我说起了李钢林。他说:“这小子一直磨蹭着,让我给他推荐一个在南方边境打过仗的人,他说他要采访。”结果我推荐了一个人,到了一周后,两个人分头去找我这位老大哥。为什么呢?告状。参战的老兵告状说:“这个李刚林抱着我连着谈了三天三夜,我祖宗十八代都被他挖干净了,可他还说没谈出东西来,说我不肯说。”李钢林也过去告状,告什么呢?说:“我找他谈了半天,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跟我说。”可见他这种人要深挖起来的话,一直会挖的你进入发疯的状态。
或许就是因为纯粹凭一种喜欢、爱好,加上深挖,加上自己不同于常人的阅历,当然还有那种超级随性的性格,造就了这样的一位作家。当初我看过李钢林的一系列文章之后,我就感觉,光是让他用文字表述,实在是太可惜了,真是浪费人才。所以我一直在问他:“为什么不到电视台去,不上镜呢?你要上镜肯定会大火。”他的回答也是那种随性的回答:“我还要到处玩,我不能绑到一个电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