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冷
方位:河尾滩边防连
点击电子版中国地图,一遍遍将“喀喇昆仑高原”放大,若非仔细寻找,你很难看到“河尾滩”三个字。
河尾滩是怎样的“滩”?驻守在这里的边防军人说,昔日,这里因地处河滩尾部而得名;今天,这里因全军海拔最高哨卡而闻名。
河尾滩海拔5418米,比珠峰大本营还高出218米。这里雪峰林立,空气中含氧量不及平原的一半,年平均气温在0℃以下,被地质学家称为“永冻层”,连野生动物都很少踏足。
真正留下足迹的,是守卫在这里的边防军人。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年终岁尾,一段“抖音”视频刷爆朋友圈——
12月的一天,新疆军区河尾滩边防连官兵巡逻至海拔5800多米的“好汉坡”。在陡坡上艰难攀爬时,上等兵刘旭洋出现了严重高原反应,缺氧让他突然失去意识,一头栽倒在地,滚下雪坡。
身边的战友,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了他。后续赶来的官兵,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连长孙志国将他抱在怀里大声喊道:“快给旭洋吸氧。”
那一刻,刘旭洋脸色变得青紫,脖颈间洒落的积雪融成了冰水。
战友们将他团团围住,替他遮蔽风雪。卫生员马强把丹参滴丸塞进刘旭洋嘴里,为他戴上氧气面罩。
几分钟后,刘旭洋渐渐恢复了意识。看着他的嘴唇渐渐由紫变红、有了血色,大家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次巡逻,便是一次生死考验。那年夏天,中士李栋在一次巡逻途中与战友走散,遭遇雪崩的他,彻底与连队失去了联系。
数小时后,战友们找到了李栋,哭喊着把陷入昏迷的他从雪窝里刨出来,将他背回连队抢救。
一天后,李栋的脚趾完全变紫、继而变黑,没有一点知觉。
上级派来军医为他检查。这位军医痛惜地告诉他,做好“截肢”的准备。李栋看着军医,苦苦哀求的眼神令人心碎:“医生求求你,失去几根脚趾我不怕。请您一定要保住我的脚,我以后还要巡逻呢。”
那天,军医流泪了,在场所有的战友都流泪了。
祖国无战事,军人有牺牲。在河尾滩这个“离星星最近”的地方,严苛极端的环境,让一切在平原地区的“日常”,都变得异常艰难和奢侈。
坚守河尾滩,官兵们对“冷与暖”“苦与乐”的感知似乎更加真切,就连“生与死”也成为必须经历的一种体验、时刻思考的一个话题。
2016年春节临近,天冷得出奇。一次巡逻任务,边防连蒙古族中士叶尔登巴依尔突然栽倒在地,被战友抬回连队时,已奄奄一息。
连队紧急协调上级,将叶尔登巴依尔运往三十里营房医疗站救治。由于突发脑水肿,且病情严重,医务人员最终没能留住他的生命……那一年,叶尔登巴依尔年仅23周岁。
至今聊起叶尔登巴依尔,孙志国的语气中还透着悲痛与遗憾:“他是连队的狙击手,枪法一流;他还是连队唯一一个能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上,全副武装徒步行进5公里的战士……他是位好战士!”
如今,叶尔登巴依尔的名字,被镌刻在康西瓦烈士陵园的墓碑上。官兵们说,他用生命诠释了一首“坚守之歌”:河尾滩不能没有军人。
“坚守河尾滩,也许人们不会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但这里的雪山冰河,会记住我们的背影。”孙志国说,有首歌唱得好,“在攀登的队伍里我是哪一个,在灿烂的群星里我是哪一颗……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驻守河尾滩,官兵的生活远离繁华,他们的背影意味着什么?是汗水的印记,是顽强的足迹,更是忠诚的誓言。
哨所第一代营房的一面墙壁上,一位驻守在这里的老兵镌刻下这么一句话:“我是河尾滩边防连第一批守防战士……我将青春给了高原,今生来此无怨无悔。”
如今,这位老兵已经离开哨所9年了,他的精神却永远留在这片雪原之上。
■一辈子忘不了的味道
12月20日,晨光熹微,河尾滩边防连的起床号还没响,炊事班班长上士王晓康就起了个大早。他开始融冰化水,为巡逻官兵准备一天的饮食。
在这里,只有用气筒充气,做饭用的汽油炉子才能被点燃。
王晓康将冰块放在高压锅里融化,他说,这些冰块是入冬前战友们从20多公里外的冰河里取回来的。
大家将融化的雪水装进特制的袋子冻成冰坨——这便是连队整个冬防期间的生活用水。
2017年冬防,连队用水吃紧,还未到开山期冰块就用尽了。
严冬,在平均海拔5500多米的地方取水,只能“凿冰”。那天,指导员周健健带着王晓康和其他8名战友前往冰河,凿冰取水。
冒着-28℃的严寒,钢钎和大锤,成为官兵“破冰”的工具。
王晓康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10多分钟后,他的双手都被震麻了,冰面才被凿开一个“窟窿”。
王晓康双膝跪地,戴着手套双手趴地,将耳朵紧挨冰面,听见冰面下水声潺潺。
“有水,这里有流水!”王晓康兴奋地跳起来,冻在冰面上的迷彩服被扯破,膝盖部位裂开了个大口子,冷风嗖嗖地灌进来,一阵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