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杨虎城不同意释放蒋介石:他一定会
9月初,在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反对内战,一致抗日"呼声中,"两广事变"和平解决了。鉴于蒋介石对日态度的转变和中日民族矛盾的上升,中共中央向全党发出《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指示》,指出:"目前中国人民的主要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所以把蒋介石与日本帝国主义同等看待是错误的","抗日反蒋"的口号,也是不适当的,新的方针应当是"逼蒋抗日"。
10月20日,蒋介石飞到西安,催逼张学良、杨虎城督兵。张、杨向蒋介石面陈这样做是最不得人心的,应该停止内战,释放爱国人士,与共产党妥协,一道抗日。
蒋介石表示:不论共产党"标榜如何","政府决贯彻戡乱方针",并训斥张学良:"军事家只有三个处置——即胜、败、降是也。在西北全权负责剿匪的人,能从嘴里吐出一个'降'字吗?"随后他奔走于洛阳、太原等地部署围剿我党事宜。
这月29日是蒋介石的五十大寿。张学良赶到洛阳为蒋祝寿,并再次劝谏蒋介石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结果又遭到蒋的当面训斥。
张学良愤愤地说:"蒋委员长这样专制,这样摧残爱国人士,和袁世凯、张宗昌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蒋介石在洛阳军官学校纪念周上讲话。
散会后,一些人劝少帅不要在委员长面前再提停止内战的事,张学良坚定地说:"我还是要谈,不过以后我要做什么,连我老婆也不会知道。"
12月4日,蒋介石带着陈诚、卫立煌、蒋鼎文等嫡系将领再次飞到西安,蛮横地要张学良、杨虎城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全部开往陕北;否则就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分别调往福建、安徽地区,改派中央军进驻西北,由他亲自督战。并将心腹爱将、时任驻闽"绥靖"公署主任蒋鼎文召至西安,出任为西北军前敌总指挥,准备进攻陕北红军。
张、杨紧急磋商,认为如果服从蒋的命令,必然会破坏和红军已达成的统一抗战协定,同时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也会被蒋分化瓦解。于是,二人决定第一步进行"苦谏"——尽量说服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若"苦谏"不成,就进行第二步"兵谏"——设法捉蒋,逼其抗日。
7日,张学良跑到蒋介石在临潼华清池的临时"行辕",痛哭陈词,想说服蒋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联共抗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激烈争辩了三个小时,最后蒋介石把桌子一拍,气冲冲地说:"现在你就是拿枪打死我,我的计划也不会改变。"
两天后,西安学生举行纪念"一二·九"运动周年大会,并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准备到华清池向蒋介石当面请愿,要求政府停止内战,不分党派,一致抗日。
蒋介石竟然丧心病狂地命令动用军警驱散游行队伍,并对张学良说:"对于那些青年,除了用枪打,是没有办法的。"
张学良十分理解青年学生的爱国举动,认为他们的动机是绝对纯洁的,因此不能用武力,要和平劝导。他激动地说:"我们的枪,不是打中国人的,任何中国人的。我们的枪,所有中国人的枪,都是打日本帝国主义的。"
下午,学生游行队伍开始向临潼进发。蒋介石下令:"如果游行队伍到临潼就开枪,格杀勿论。"
为了保证游行学生的人身安全,张学良立即乘车在十里铺迎住游行队伍,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家:"你们请愿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很好。但你们不要去临潼,你们去了,一则不能解决问题,二则有危险。"
但学生们就是不肯离去。他们高呼抗日口号,群情激愤,表示誓死不当亡国奴。张学良被学生们的抗日热情深深感染,当即拍着胸口表示:"我和大家的心是一致的,几天以后,我张学良一定用事实答复你们。我说的话一定算数,我可以拿我的头作保证,请你们相信我的话,还是回去。"
在张学良的苦苦劝说下,游行队伍终于掉头返回西安。为履行自己的誓言,张学良又两次向蒋介石"哭谏",但仍无法改变蒋的决心。于是,他找到了杨虎城,说:"群众的要求我已作了保证,蒋很顽固,善言好语是没有用了,你看怎么办好呢?"
杨虎城紧紧握住张学良的手说:"副司令,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定跟你来。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请不要迟疑。"
11日,张、杨商定次日凌晨行动,东北军负责到临潼抓蒋介石,由第105师师长刘多荃、团长白凤翔和张学良卫队营长孙铭九率部执行;第十七路军负责西安城内的军事行动,包括拘禁随同蒋介石来西安的军政大员,解除蒋介石的宪兵团、保安司令部、警察大队等部武装,占领并封锁机场、扣留飞机等。
东北军在晨雾中冲进华清池。经两小时激战,击溃了蒋介石的卫队。孙铭九带人冲进了蒋介石的卧室,却没有了蒋的人影。
细心的孙营长发现被窝尚温,假牙放在床边的桌上,专车停在院子里,便断定蒋并未跑远。张学良命令迅速分兵搜索骊山。
果然,没过多久,卫队营就在半山腰的一块巨石旁边捉住了蒋介石。由于从睡梦中被枪声惊醒,蒋介石逃跑匆忙,身上只披了一件绛紫色夹袍,下身穿着一条白色单裤,赤着双脚。在隆冬时节的西北刺骨寒风里,又惊又怕的蒋委员长早无往日威风,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事变发生后,张学良、杨虎城立即宣布撤销西北"剿总",成立抗日联军西北临时军事委员会,组建抗日援绥军第1军团和东北抗日先锋队,同时通电全国,说明事变动机完全出于抗日救国,对蒋介石"保其安全、促其反省",并提出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共同负责救国;停止一切内战;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开放民众爱国运动;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之政治自由;确实遵守孙总理遗嘱;立即召开救国会议等八项主张。他们还致电中共中央,邀请速派代表来西安共商救国大计,处理善后事宜。
此时国内外舆论一片哗然。事变第二天,苏联《消息报》就发表社论,认为这可能会引发中国的内战,无异为侵略者开路,希望以和平方式解决。英美等国也主张中国保持和平局面。日本则乘机挑拨南京与西安的关系,企图趁火打劫。
南京国民党内部则出现了严重分歧。以何应钦为首的主战派,力主以武力解决,出兵讨伐张、杨,炸平西安,企图借机搞死蒋介石,取而代之。以蒋夫人宋美龄为首的主和派,主张先不讨伐,派人到西安了解具体情况,再设法营救蒋介石。何应钦不顾宋美龄的极力反对,颁布讨伐令,并派飞机到西安上空示威。宋美龄就召集黄埔军官和空军有关人员开会,声泪俱下地请他们不要听从何应钦的命令。结果,宋、何二人当场争吵起来。何骂道:"你妇人家懂得什么国家的事!不许你管!"宋大哭道:"你这样做,太辜负蒋先生了。"
南京城里宋、何两派闹得不可开交,西安市里同样不太平。围绕如何处置蒋介石,张学良和杨虎城的看法出现了不一致。
17日,以周恩来、秦邦宪、叶剑英为代表,罗瑞卿、李克农、童小朋为随员的中共代表团,乘坐张学良派的专机飞抵西安。周恩来等人立即会见了张学良、杨虎城,提出了中共中央关于联蒋抗日、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主张。
张学良表示完全赞同,但杨虎城不同意释放蒋介石,说:"你们过去都是讲反蒋抗日,为什么现在又讲联蒋?""蒋介石气量小,又极阴险,放了他,将来他一定会大肆报复。"
周恩来反复向杨虎城阐述了逼蒋抗日的可能性,终于打消了他的顾虑,同意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
杨虎城感慨地说:"共产党置党派历史深仇于不顾,以民族利益为重,对蒋介石以德报怨,令人钦佩。我是追随张副司令的,现在更愿倾听和尊重中共方面的意见。既然张副司令同中共意见一致,我无不乐从。"
22日,南京政府派宋子文、宋美龄、戴笠等人为和谈代表抵达西安。23日,三方开会商谈。24日达成了以中共代表团的主张为基础的六项协议:改组国民党与国民政府,驱逐亲日派,容纳抗日分子;释放上海爱国领袖,释放一切政治犯,保证人民自由权利;联合红军抗日;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救国会议,决定抗日救亡方针;与同情中国抗日的国家建立合作关系及其他具体救国办法。至此,"西安事变"得以和平解决。
25日,张学良决定释放蒋介石,并要亲自送蒋回南京。杨虎城等人都再三劝他不要送蒋,以免上当。
可张学良坚信蒋介石的人格,说:"这次我们放他回去,以后还是要争取、团结他共同抗日的,所以我必须亲自送他,使他能保持威信,好见人,好办事,也使他不敢对我们再存戒心和怨恨,这有利于共同抗日。我们发动'西安事变'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求结束对内压迫对外屈膝的国策。蒋介石如果把已经答应了的条件又推翻了,那还有什么信用、人格可言呢?"
当周恩来闻讯赶到机场劝阻张学良不要去南京时,蒋介石他们乘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周恩来望着远去的飞机,连声叹惜道:"张汉卿是看《连环套》那些旧戏中毒了。他不但摆起队列送天霸,还差一点要负荆请罪呢!"
张学良迫不得已,给蒋介石写了《请罪书》:"学良生性鲁莽粗野,而造成此次违反纪律大罪。……是以至诚愿领钧座之责罚,处以应得之罪,振经纲,警将来,凡有利于吾国者,学良万死不辞。乞钧座不必念及私情,有所顾虑也。"
31日,高等军事法庭审判长李烈钧以"首谋伙同,对于上官暴行胁迫"之罪名,判处张学良有期徒刑十年,裭夺公民权五年。随后,蒋介石又假做人情,请求国民政府特赦张学良,但要对其"严加管束"。从此,张学良遭受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囚禁。
杨虎城则被蒋介石撤职,后于1937年6月29日被逼出国"考察军事"。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杨虎城于7月11日从美国致电宋子文:"日寇进迫,国将不国,噩耗传来,五中痛愤。弟以革命军人,何忍此时逍遥国外,拟由旧金山返国抗敌,祈转陈委座。"并发表书面谈话:"我是一个革命军人,一个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强烈的信徒。参加革命已逾二十五年。我完全看透日本帝国主义一贯侵华的来历和动向。保卫国土是军人的职责,我一直是坚决抵抗日本侵略者。这次卢沟桥事变,是危及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我怎能置身事外、流连忘返?即拟兼程回国,请求任务,执行战斗,为国效死!"
三天后,宋子文回电说:"以目前情况观之,请稍缓返国。"杨虎城前后三次致电蒋介石,请求让他共赴国难,但蒋介石一直没有复电。
杨虎城迫不得已,再电宋子文。宋回电说:"兹值全国抗战,各方同志均纷纷集合,共赴国难,兄虽未奉电召,弟意宜自动回国。"
于是,杨虎城就从欧洲转到香港。谁知11月26日,杨虎城的船刚刚靠到码头,特务头子戴笠就派蒋国光、谢瀛洲、杨彬、戴德等特务前来"欢迎"。
30日,杨虎城离港飞汉口拜访老上司于右任,正要准备吃饭,特务过来说:蒋介石要在南昌见他,请他立刻前往。结果杨虎城饭也没吃,就赶到了南昌,自此被非法关押起来,一关就是十二年。这位国民党中首先倡导抗日的名将,一天抗日也不让他参与,而是像张学良一样"坐穿牢底"了!1949年9月17日,杨虎城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于重庆。
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是不会忘记张学良和杨虎城的。
1946年,周恩来在延安各界举行的"双十二"十周年纪念大会上指出:"双十二事变本身的意义,是在它成为当时停止内战发动抗战的一个历史上的转变关键",张、杨两将军"是有大功于抗战事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