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军事 1970-01-01 08:00 的文章

来源中国军网综合

金秋,解放军报记者一行跟随新疆军区某汽车运输团,从新藏公路零公里处出发,给阿里边防运送物资。这条路,一旦走过便不会忘记;这条路,征服它,需要用热血的青春。一代代高原汽车兵默默地把自己的青春和这条路紧紧“扭”在一起。请关注今天出版的《解放军报》的详细报道——

热血青春之路

——跟随高原汽车兵走阿里(上)

■解放军报记者 林乘东 柳 刚 高立英 李 蕾

引 子

掠过戈壁滩,绿色车队便一头扎进群山之中。

金秋,本报记者一行跟随新疆军区某汽车运输团,从新藏公路零公里处出发,给阿里边防运送物资。

新藏公路,一头拴在新疆境内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一头拴在西藏阿里高原的冈底斯山上,蜿蜒“镶嵌”在喀喇昆仑群山之间。这条平均海拔4500多米的路,被称为“天路”。

这条路,一旦走过便不会忘记——穿越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喜马拉雅山和冈底斯山,雪山达坂之险峻、戈壁无人区之荒凉、高原缺氧反应之强烈……所有的艰辛都会沉淀在心底,凝固成无法抹去的生命记忆。

三十里营房、神仙湾、甜水海、班公湖……这条路毛细血管的每一个末端,都站立着一群边防军人。

一枪一弹、一砖一瓦,煤炭、油料、米面、果蔬……车轮上,有千万个高原边防军人的日常,也是汽车兵征战高原“天路”的日常。

这条路,征服它,需要用热血的青春——

该团副政委孙晓亮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走新藏线时25岁。现在,他已经41岁了,“在这条路上,我度过了自己的青春。”

车轮滚滚,一代代高原汽车兵像孙晓亮一样,默默地把自己的青春和这条路紧紧“扭”在一起。

高原汽车兵驾车行驶在喀喇昆仑。郑强龙摄

上 山

“走这条路,说九死一生有些夸张,但很多风险是不可控的”

远远望去,公路仿佛在山腰画出一道波浪线,划破了山的皮肤。

库地达坂,长长的车队在悬崖峭壁间蠕动。突然间,一块山石从上方山体滑落。这一幕,让带队指挥员、团政委朱彦杰长吸一口气。

有惊无险。此刻朱彦杰心里咯噔一沉:这次上山前,竟然忘了件重要的事——和妻儿照合影。

“上山”,这个挂在高原汽车兵嘴边的词汇,隐藏着常人难以体悟的高风险。

高原汽车兵每跑一次新藏线,就在挑战两项“世界之最”——世界上海拔最高、最危险的公路。悬崖就在车轮下,生死就在方向盘的毫厘之间。

“我要上山了。”第一次跑新藏线时,朱彦杰淡淡地告诉妻子文玲。沉默片刻,文玲淡淡地回了一句:“明天带着儿子,我们照张全家福吧。”

从那之后,每次上山之前,朱彦杰都会带着妻儿到照相馆去照个合影。“走这条路,说九死一生有些夸张,但很多风险是不可控的。”朱彦杰说,“合个影,妻子心里就会踏实些。”

上山的风险,高原汽车兵和他们的爱人其实都知道。他们小心翼翼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含蓄地表达着牵挂。

这一次,是四级军士长王寿红最后一次上山。像以往一样,他以风轻云淡的口吻“通知”妻子,并叮嘱“不要来送”。可出发那天,妻子还是偷偷地来了。晨光中,妻子牵着女儿、抱着儿子,站在营区外的天桥上向车队眺望。那一刻,王寿红低下了头,“不敢与妻儿的送别目光相接”。

16年了,在这条路上,王寿红经历过许多次“命悬一线”的生死时刻。每一次,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下次再也不上山了”。等事过了,任务来了,他又会对自己说“该上还得上”。

此刻,硬冷的山风吹红了老兵王寿红的眼:“年底就要脱军装,这一次上山必须确保安安全全,给自己的军旅生涯划个圆满的句号,也给妻儿一个妥妥的交代。”

这几天,记者一路行,一路推出“跟着军车上阿里”系列微博。上士赵振忠的姐姐无意中刷到相关微博,“原来弟弟上的山竟然这么高,弟弟跑的路竟然这么险”。

之前,赵振忠每次说上山,家里人都以为那山就像是“他小时候在村后面放羊的小山坡”,哪里知道他上的是昆仑山。

“我嘱咐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妈妈!”赵振忠顿了一下,“不过,这个秘密,可能保守不了多久了。”

翻越库地达坂,车队稍作调整便继续出发。

四级军士长李军坐进驾驶室,打火启动。车钥匙上,红色的桃心形挂饰有节奏地摆动着。红色桃心的正面,是两个依偎一起的彩色卡通头像,背面是黑线绣出的两人姓名首字母。

7年前,妻子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针一线绣出这颗红心,亲手拴到李军的车钥匙上。

看到这颗红色桃心,李军知道,有个人在盼他平安下山。

夜 宿

“一出来,心全得放在车上,远方的家就顾不上了”

三十里营房,明月当空,星光闪烁。

驾驶室里,上士刘斐躺在车后座的铺上,和儿子文文视频通话——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等着你送我上学呢。”

面对儿子的追问,刘斐只能回答:“很快,很快……”

今年9月儿子该上幼儿园了,刘斐原本答应儿子开学时送他去学校。谁知,任务一来,他不得不“食言”。

“很快”,这不仅是刘斐、也是高原汽车兵,在路上哄家人最常说的话。

“一出来,心全得放在车上,远方的家就顾不上了。”刘斐腼腆地笑笑,“我也知道这样骗儿子不好,可不这么说又能怎么说呢?”

跑在这条离天最近、离家却很远的路上,当家里有事需要自己的时候,高原汽车兵脸上的表情是无奈的。

“咱爸住院了”“孩子又发烧了”“家里水管坏了煤气漏了”……四级军士长孔德明皱着眉头说:“相隔千里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特别折磨人。”

透过车窗,望着远处雪山上的圆月,中士李航心中涌起对爷爷的思念。李航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有什么好吃的爷爷总是留着给他。爷爷去世的时候,李航正在去阿里边防送物资的路上。那天夜里,他一个人跑到戈壁滩上,朝着家乡的方向,流着泪给爷爷磕了3个响头。第二天一大早,李航把悲伤压在心底,和师傅一起开车继续前行。

“在路上,每个人家里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事,大家都在坚持。”高原汽车兵们总感觉自己那么点事,“在集体里再普通不过,没什么可讲,大家都是这样挺过来的”。

夜深了,油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全部的灯瞬时暗了。

和以往一样,上士赵振忠安排徒弟到兵站房间休息,自己睡在驾驶室里。

对汽车兵而言,车是另外一个家。

拉上车窗上的帘子,驾驶室后排那窄窄的座位就成了床;展开军被或睡袋,不足4平方米的驾驶室就成了汽车兵的家。

20岁那年,赵振忠可以独立出车了。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接车,也有了自己的“家”。

打开车门那一瞬,赵振忠的兴奋劲一下子被浇灭了——这是一辆已经服役17年的高龄军车,驾驶椅都快磨破了。

心里虽千般不情愿,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车”,赵振忠每天精心“伺候”这位“老伙计”。他记得师傅交代的话:“平时你不整车,关键时候车就会整你。”

3年前,这辆行驶60万公里的“老伙计”该退役了。冲洗、擦车、打黄油,“老伙计”的最后一个车场日,25岁的赵振忠将车里车外整得干干净净后,坐在那把磨得更加破旧的驾驶椅上,久久舍不得下来。

今晚,这个28岁的小伙子比平时睡得稍晚了一些。

中秋节快到了,他又无法陪妈妈一起过。车铺上的枕头,勾起了他的想家情绪——那枕头是母亲特意为他做的。7年来,这枕头陪伴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昆仑山上的寒夜,带给他家的温暖。

夜更深了,兵站的军犬跑进车场,蜷卧车下,不发一声。车场后方,河水哗哗流淌,以不变的节奏奔腾而下。此时,整个兵站都进入了静谧的梦乡。

时 间

“这条曾经很陌生的路,成了生命中最熟悉最重要的路”

群山,望不到头。路上的回头弯,一个接着一个。

从红柳滩到多玛,300多公里,车队在颠簸中走了整整一天。

“现在路况好多了。”副政委孙晓亮说,“以往走这条路,没有最慢,只有更慢。”

那年,孙晓亮第一次“上山”,车胎爆了好几次。换一个轮胎,要拧10个螺丝。奇台达坂顶上,他和战友顶着风雪,忍着强烈高原反应,换胎时累得差点背过气去。翻越奇台达坂,他们整整用了一天。

那年,孙晓亮带队给边防连送物资。冻土消融,装满物资的军车仿佛跋涉在“奶油蛋糕铺成的路上”。车陷入泥坑14次,9吨物资装卸了9次。他们用了三天三夜,才抵达260公里外的边防连。

对于高原汽车兵来说,跑在这条路上,时间经常过得很慢——“遇到暴风雪、泥石流、山体滑坡,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是一种煎熬”。

有时,时间又过得很快——指着驾驶员何其宝,孙晓亮笑着说:“还记得,这小子第一次上山,开车一下冲到护坡上!一转眼16年过去了,今年底他都面临走留了……”

听到这,何其宝也笑了,脸上却闪现一丝伤感。

今年底,34岁的何其宝就要退役了。一想到以后上不了山,他心里就会怅然若失。

16年,他从初出茅庐的愣小伙跑成了老汽车兵。这条路上,哪里有个弯,哪里有个坑,何其宝清清楚楚。被战友称为新藏线“活地图”的他,回到自己居住的都市却时常迷路,不得不用手机导航。

跑着跑着,“这条曾经很陌生的路,成了生命中最熟悉最重要的路”,成为高原汽车兵一辈子放不下的路。

退伍老兵尚志军新买的房子里,摆着一块普通的昆仑石。这块他视若珍宝的石头,是托战友从海拔5170米的奇台达坂专门带下山的。“看到它,就看到自己穿越昆仑风雪的青春岁月。”尚志军如是说。

喀喇昆仑的风雪,给每一个高原汽车兵留下了“终身印记”——

多玛兵站的深夜,参谋长曹正军的咳嗽声穿透墙壁,钻进大家的耳朵里。看到他咳得发紫的脸,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心疼。“这么多年的老毛病,没啥事,挺挺就过去了。”这个跑了20多年高原的老汽车兵,挥着手回应着四周的关切。

“在这条路上跑,对身体的摧残起初没感觉,等有感觉时,问题就严重了。”作为团里跑高原时间最长的人,团长彭立勇的话像昆仑高原的风一样犀利。

高原汽车兵的工作节奏实在太快了——上山时,海拔从1000米升到5000多米;下山时,再从5000多米回到1000米。快上快下,缺氧醉氧交替轮回,生命在无形中加速损耗。

对此,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习惯了”从他们嘴里第3遍说出来时,和第1遍没有什么两样。仿佛“习惯了”,就真的不苦了。

半夜,记者因高原反应醒来后,来到红柳滩兵站的停车场上透透气。整个世界是清冷的、安静的,只有风在这寂静的高原上奋力呼号。

没走几步,碰到政委朱彦杰夜巡。“因为这条路,我和战友们走到一起。也因为这条路,我和许多未曾谋面的老兵走到了一起。在这条寒冷孤寂的天路上,有我们高原汽车兵最热的血、最纯的情谊。”

鸣 笛

“每一位牺牲的战友,都是一座永恒的路标”

“缺氧你就抽根烟,想家你就大声喊……”歌声中,车突然停了下来。

在这寂寞荒芜的旷野上,一座鹅卵石垒起的小小坟茔,静卧在路边不远的地方。

没有墓碑,没有任何醒目的标识。

这,是上等兵李世涛牺牲的地方——10年前,一辆地方大货车失去控制,撞向正在检修车辆的他。那年,他刚满19岁。

“我和他是同年兵,他如果在,也应该当爸爸了。”驾驶员、四级军士长贾括说,李世涛去世后安葬在老家,战友们为了纪念他,就在这里用石头给他垒了一座坟。

此刻,记者双手轻轻捡起一块白灰色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垒在坟茔之上,希望他不再孤单。

鞠躬,敬礼——这个永远19岁的青春,凝固在喀喇昆仑之上,成为这条路上的路标。

时间如山风,呼啸而过。10年后的今天,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将生命融入昆仑大地的年轻人?

除了他的家人,至少,还有高原汽车兵们。

我们的车队缓缓通过,鸣笛三声。空旷戈壁上,激越的鸣笛声穿透山谷,久久回响在苍茫旷野间。

在这条路上,“每一位牺牲的战友,都是一座永恒的路标,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一路行走,一路目睹,高原汽车兵以自己的独特方式,铭记着牺牲在高原上的每一名战友。

这一天,康西瓦,全军海拔最高的烈士陵园,嘹亮的军号又一次回荡在蓝天白云间。这里,没有专职守墓人。征战喀喇昆仑的汽车兵,往来于此都会前来“探望”长眠于此的先辈英烈。

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驾驶员兼号手王浩宇用力地吹奏哀悼曲,脸憋得像身后的军旗一样红。一曲奏毕,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牺牲在这个遥远的地方,他们的家人该多想他们”。

从兜里掏出3颗鲜红的枣,上士驾驶员刘华滨小心翼翼地放在无名烈士墓碑前。这枣,是他在山下亲手种植的枣树上结的果实。不知道烈士的名字,不知道烈士是哪里人,刘华滨在心里想,“他牺牲时,也许和我年龄差不多,也许和我一样爱吃枣”。

这一天,狮泉河烈士陵园,军车的鸣笛声,又一次响彻藏北高原小镇的上空。清晨的霞光里,站在英雄李狄三和孔繁森的墓前,新兵姬庆辉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这,是姬庆辉的第一次“上山之旅”,再过11天他就入伍满1年了。这个河北小伙子入伍前是在读研究生,24岁才当兵。

“18岁,籍贯河北……”在叶城烈士陵园瞻仰时,姬庆辉在一名烈士的墓前定住了,“这位老乡,比我还小6岁。”

那一刻,他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为国牺牲奉献,并非一个遥远的“大词”,而是离自己很近。

点火,启动。告别狮泉河烈士陵园,车队沿着“进藏先遣英雄连”当年走过的路,向着更高的远方驶去。

望着驾驶室手握方向盘、一脸黝黑的班长王子军,姬庆辉想到了前不久看到的一句诗:“海拔到了一定高度,就是人生的境界。”

风 景

“跑着跑着,自己成了这条路上最动人的风景”

翻过海拔5347米的界山达坂,荒凉被抛在身后,呈现在眼前的是蔚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原、成群的牛羊。

路,越走越远;天,越来越蓝。“高原的蓝天,就像一种特殊饮料,一旦饮下你就会上瘾。”孙晓亮一边用手机拍照,一边满脸真诚地说。

这条路,孙晓亮不知道走过多少回,可每一次他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忘了我是谁”是孙晓亮的微信名。每次任务结束,他都会把沿途的风景发在朋友圈里。他这么做,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他手机里那群已退伍回家、如今上不了山的老兵。“这些我带过的兵,太想念这条路了,隔几天我就得发几张照片,‘喂’一下这帮家伙。”

在这条路上,越老的汽车兵,看到的风景越多——

有的老兵,喜欢看班公湖的纯净、扎达土林的浑厚;有的老兵喜欢看这条路的变化,看沿途小镇的新建楼宇;有的老兵,喜欢看“车曾经抛锚的地方”,用四级军士长赵高强的话:“那景色有嚼头,喜怒哀乐都在其中,百看不厌”。

老兵于成亮则喜欢看这条路上的人——修路的普通工人,养护公路的武警官兵,沿路巡查的护边员,挑战极限的骑行驴友……

在老兵于成亮眼里,最能打动他的风景,莫过于常年戍守在喀喇昆仑边防一线的战友们。

“和天天守在山上的战友们比,我们这点苦,真的不算什么!”多年前,于成亮第一次送给养到天文点边防连,战友们热情地将他迎进食堂。一口下去,夹生的饭粒,又一口下去,还是夹生的饭粒。望着边防连战友的笑脸,于成亮吃光了那碗难以下咽的夹生饭,没剩一粒米。他说,他不能辜负战友们的“款待”,在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战友们太不容易。

这,就是高原汽车兵可爱可敬之处——他们说:“这条路上还有很多比自己更苦的人”。路遇一线边防官兵,他们都会致以最高礼节表达敬意:停车,立正,敬礼!

他们没有意识到,“跑着跑着,自己成了这条路上最动人的风景”。

在这条路上,高原汽车兵们向常年戍守边防一线的战友敬礼,路上的人们向他们敬礼——

驶过牧区,藏族孩子们会停止玩耍,用并不标准的姿势向车队敬礼;驶过边防检查站,护边员们会挺直站立,向他们庄严敬礼;驶过达坂,维护道路的养路工人也会举起右手向车队敬礼……

“每一次看到人们的敬礼,骄傲感和满足感充盈心间,再苦再累都觉得值。”综合运输营营长沈安邦一脸感慨,“跑了十几年的高原,收获最大的财富就是这了。”

今年夏天的那一幕,沈安邦和战友们终生难忘——

那天,车队途经多玛,天空突然下起雨。风雨中,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挺拔身姿,面向车队敬军礼。他那白了一多半的头发紧紧贴在脑袋上,敬军礼的手却一直定格在最标准的姿势。

这名骑行新藏线的人,是团里的老兵!看到自己30年前当兵的老部队,这个50多岁的汉子泪流满面。

车队很长,每辆车驶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年轻汽车兵都举起右手,向老兵郑重回礼。车队驶出很远,这名老兵敬礼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对于高原汽车兵来说,记住出发的原点,记住回归的方向,再长再苦再险的路,便有了坚持的意义。

晚霞似火,拉梅拉达坂,风景绚烂。

咔嚓!孙晓亮用手机定格了眼前的美景,并配下文字:人生最美的风景,永远在路上,永远属于那些坚持到终点的人。

在高原上跑的时间长了,人老得快。孙晓亮过了40岁生日,越来越不愿意看自己以前的照片。

2018年10月20日那天,孙晓亮带队到红柳滩兵站,手机终于有了信号。那天,是军校同学入学20周年聚会的日子。军校毕业这些年,全队只有他一个人,在喀喇昆仑这条路上跑着。

他点开微信视频,连通母校的聚会现场。那一端,老同学们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大家刚入学时的照片。

“孙晓亮,你看看,那时的你多嫩、多帅!”

这一端,插着吸氧管的孙晓亮,看着自己20年前的青春芳华,笑着笑着,流出了泪。

喀喇昆仑不老,这条热血青春之路,永远属于年轻的高原汽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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